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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海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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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底细老怀再伤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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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鹤年微笑着摇摇头,起身走到窗前,伫立良久,没说一句话,秋素青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好开口相询,于是坐在那里捧着茶杯,亦是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李鹤年缓缓转过身来,双手插在裤兜里,说道:“素青,咱们这辈人,经历过太多挫折,也经历过太多无奈,现在回头想想,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如今咱们都这把年纪,无论是对是错,都不可能再回到过去,我现在想的,就是这些孩子,我不愿看到同样的悲剧再度上演。”

秋素青蓦然一惊,颇为诧异的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鹤年想了想,说道:“李倩的男朋友叫杜慎行,小伙子确实年少有为,非常的出息,按理说,我应该很满意,但是我从他的身上,看到一个人的影子!”秋素青又问:“影子?谁的影子?”李鹤年吐出一个字:“我!”秋素青怔怔的望着他,实在是不明其意,李鹤年苦笑着又道:“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在想,像我有什么不好?可是我自己明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都未必了解我!”秋素青还是没有弄懂,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想着叹道:“鹤年,我不敢说一定了解你,但是我敢说,你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当年我曾骗过你,虽然是我妈逼得我,但毕竟是我骗了你,自从跟老涂结婚以后,我就试着把你彻底的忘掉,更没有想过,有一天咱们还能见面,像如今这样坐着说话,要不是因为老涂的那件事,我哪里还能厚着脸皮上门求你。”

李鹤年说道:“这些事就不用提了。”

秋素青说道:“我不是要提这些事,我就是想告诉你,在我秋素青看来,你这个人胸怀宽广,志向远大,不但是个好男人,而且是个杰出的男人,只可惜咱们俩有缘无份,这辈子我欠你的,就等下辈子再还吧!”李鹤年笑道:“我从没觉得你欠我什么,事实上,咱们俩谁也不欠谁的,都是命运的安排罢了,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好,甚至我认为,你选择跟涂维时结婚,是完全正确的,他才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就算是死,还不忘记那些,本不该他偿还的债务!”秋素青想着笑了笑,说道:“要不是你肯帮忙,我和涂冬怎么可能还清这些债,老涂确实是个好人,就是没有面对困难的勇气,这一点,他比不上你!”李鹤年再度转身,望着窗外骄阳似火,大地蒸腾,语气却冷得令人骨寒齿颤:“秋素青,你大错特错,李鹤年就是个丧心病狂,猪狗不如的东西!”

秋素青面色发白,惊道:“鹤年,你是不是疯了,怎么这么说你自己?”

李鹤年哂然笑道:“你知道嗣华究竟是怎么死的?”

秋素青说道:“她不是得病去世的吗?这又不是你的错,谁也说不好”

“就是我的错,是我亲手害死她的!”李鹤年泯然长叹,又道:“素青,这件事藏在我的心里,已经整整二十几年,我不敢告诉任何人,甚至想都不敢多想!”秋素青缓缓起身,走到他的背后,说道:“鹤年,你如果有话想对我说,那就直说吧,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不过,我不信是你害死了丁嗣华,你可能并不爱她,但你绝不会害她!”李鹤年疏忽转身,紧紧抱住秋素青,然后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伤心欲绝,秋素青站着没动,只是用手抚着他的后背,又道:“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我听着呢!”

李鹤年抽噎着说道:“素青,你心里应该明白,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永远都是,当年得知你结婚的消息,我整个人都崩溃掉了,满脑子想着怎么去死,后来怀玉骂醒了我,我才重新振作起来,可是我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想要我忘记你,忘记咱们曾经的那些,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秋素青亦是湿了眼眶,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李鹤年松开双手,抹了抹眼泪,走到桌旁,端起茶杯喝了两口,似乎想要缓解自己的情绪,却忽然觉得腹中阵痛不已,他背对着秋素青,不敢让她瞧见自己的脸色,额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来,好在天气炎热,倒也不以为奇,于是用手撑住桌沿,强忍着苦楚又道:“我曾偷偷的去瞧过你们夫妻俩,当时你抱着涂冬,站在涂维时的身边,看着你脸上的笑容,我就知道,你其实是幸福的,我不该再去打扰你。”

“鹤年,我”秋素青想要解释。

李鹤年抬手打断她,笑道:“我只留下那五十九块三毛八分钱,还有你妈送给你的那对玉镯,至今还放在我的家里!”想起往事,秋素青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凄苦,跟着眼泪扑簌簌的滚落,用手捂着嘴巴,拼命的压抑着,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李鹤年还是没有去瞧她,挺直腰板说道:“但是这些都不是悲剧,更大的悲剧才刚刚开始,我顺利进入机械局工作,短短几年内,可以说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还能娶到局长的千金做妻子,所有人都认为,这是我李鹤年的本事,也是我李鹤年的运气。”秋素青说道:“难道难道不是吗?你读过那么多书,又是清华大学毕业生,这些都都是你应得的!”

李鹤年哈哈大笑,说道:“素青,你太天真,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应得的,你读书多又怎么样?你以为嗣华她妈是看上我的才华?放着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干部偏不重用,非要用我这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秋素青听出点儿诡异,问道:“你你是说鹤年,你把话说的清楚点,我还是听不懂你的意思!”李鹤年扶着桌沿,慢慢坐回椅子上,双目紧闭,不知是心痛还是胃痛,使得他眉头拧成一团,过了半晌,方才说道:“我的意思很明白,我们的这位汪局长,也就是嗣华她妈,不是看上我的才华,而是看上我的人,她孀居的太久,实在忍受不住那种煎熬,而我为了攀附她的权势,获得上位的机会,只能投其所好!”

“啊——”秋素青踉跄两步,被他这句石破天惊的话,惊得面无人色,李鹤年仿佛早有所料,这句话说出来,便如卸下千斤重担,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慢慢抬起眼睑,无奈的看着秋素青,自嘲的笑道:“现在你还说我是个好男人吗?”在此之前,秋素青就算想过千万种的可能性,也绝不会想到,李鹤年居然会和自己的岳母苟且不清,顿觉一阵恶心,又觉手足无措,头晕目眩,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这个自己迄今深爱的男人,好半天才缓过劲,又听李鹤年笑道:“所以我说我猪狗不如,实是恰如其分,一点儿都不夸张,干出这种有违人伦的丑事,还能配做人吗?”

“别别说了”秋素青走到他的身前,摸着他的头发,叹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你我也都到了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说到底,都是我的罪过,要不是我狠心骗你,你也不会偏激至此!”李鹤年推开她的手,笑道:“秋素青,你别总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这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是我酿下的苦酒,就该我自己喝掉,赖不到别人的,汪局长为了把我留在身边,不但为我加官进爵,铺平道路,还把她的女儿嫁给我,我不得不承认,嗣华是个好女人,也是个苦命的女人,摊上这样一位母亲,亲手把她推进火坑,我们俩结婚以后,嗣华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无论是作为妻子还是母亲,她都极为称职,我当然明白,她是爱我的,可我有愧于心,怎么也接受不了,有时候工作不顺心,回来还对她大发脾气,虽然事后我会尽量弥补,但我就是控制不住情绪,我害怕跟她睡在一张床上,甚至害怕跟她说话,只有看到李倩,我才能感觉到温暖!”

秋素青拖过椅子,坐在他的面前,和声细气的说道:“我明白,我也理解!”

李鹤年摆摆手,继续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和汪局长的事情,最终还是没能瞒过嗣华,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或许这就是女人的天性吧,可以想象的到,嗣华得知我们的丑事后,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一个是自己的丈夫,无论她说给谁听,对她都将是不可挽回的灾难,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头,可她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整天面对着我和她的母亲,还要忍气吞声,强颜欢笑,这样的折磨,怎么能撑得下去,就在她妈死后的第二年,她还是对我摊牌了,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表情吗?我竟然开心的笑了,就像我今天对你说出这些话一样,我真的感到无比轻松,我对嗣华说,如果她同意,我们可以随便找个理由立刻离婚。”

秋素青叹道:“她不会离婚的。”

李鹤年点头说道:“是的,她不同意离婚,不为别的,就为了李倩,她不愿意咱们犯下的罪孽,却让李倩承受代价!”秋素青却是摇头,说道:“不止这个原因,我也是个女人,我想我能猜到点儿她的心思,我觉得丁嗣华自始至终还是爱你的,尽管你已经伤透她的心,尽管你已经做不了一个好丈夫,但她希望你还能做个好父亲!”李鹤年怔了怔,望着秋素青肯定的眼神,沉默片刻,又道:“或许是吧,其实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虽然她不想离婚,但是自那以后,我们俩就开始分开睡了,当然得瞒着李倩,又过了两年,嗣华得了乳腺癌,从发现症状到她去世,前后只有七个月。”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腹中阵痛再起,疼得他满头的热汗越滚越多,秋素青说道:“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李鹤年笑道:“没有,就是天气太热了点。”

屋子里开着空调,最多不过三十度左右,李鹤年穿的那件真丝面料衬衫,已被汗水浸得透湿,秋素青瞧着不对劲,又道:“鹤年,你的脸色不好,一会儿等涂冬回来,还是叫他送你去医院看看。”李鹤年也估摸着涂冬快要回来,连忙抓住秋素青的手,说道:“真不用,你让我把话说完,我今天告诉你这些事,我知道你不会外传的,但我还想拜托你,将来如果有可能,你要帮我照顾好李倩。”秋素青吃惊的看着他,说道:“你这又是干什么,你拜托我照顾李倩,你自己为什么不照顾她?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李鹤年不及细说,只是央求道:“素青,你不要问为什么,李倩这孩子从小就没吃过苦,所以比较天真单纯,别人说两句好话,她就能信以为真,若是有一天,她受到了伤害,而我却没有办法保护她,我怕她会想不开,甚至能做傻事,就当我求求你好不好,我只有把她提前托付给你,才能够彻底安心,因为我知道,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会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

秋素青听得更加惴惴不安,不由得急躁起来,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说李倩受到伤害,谁伤害她?她的未婚夫吗?李鹤年,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我没见过你的那位准女婿,我也不清楚他的为人,但你不能凭着自己的想象,就说人家会对李倩不利,还有,你说你没有办法保护李倩,又是个什么意思?”李鹤年沉默不语,秋素青再度急道:“说呀,你快说呀,真要把人急死才行吗?”

李鹤年说道:“你就当我老糊涂吧,别再问了,总之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不能让李倩有任何的意外,不然我真的没脸去见嗣华!”秋素青见他面容愁苦,脸色越来越差,两片薄薄的嘴唇泛着紫色,顿时有些明白过来,说道:“先不说这些,你必须立刻去医院,你的样子太吓人了。”李鹤年抓住她的手不放,摇头说道:“我不去,除非你答应我,否则我哪儿都不去。”就在此刻,秋素青从他的眼神中,看到当年路水河畔的柳树下,那位纤弱青年依依不舍的目光,不禁柔肠寸断,说道:“好,我答应你,而且我向你保证,这次我绝不会再骗你,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来,我扶你起来,咱们这就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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