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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海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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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兄弟也是兄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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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聊着天,忽然李倩打电话进来,说杜慎言已经被释放,杜慎行知道这事,所以并不感到意外,但是听到殷南珊昨天刚送杜慎言回路州,约好今天再联系时,李倩的声音,明显有些急躁起来:“你哥的电话关机了,南珊姐怎么打都打不通,也不知道他昨天到底回家没有,你赶紧问问你爸妈!”杜慎行昨晚曾和母亲通过话,蒯秀英还念叨到,说杜慎言好些天没跟家里联系了,如此说来,大哥应该是没有回家,那他会去哪儿呢?想着说道:“我这就来问我妈,我哥这么大的人,应该没事的。”

李倩沉默片刻,说道:“慎行,夏医生牺牲了。”

杜慎行没听清,问道:“什么?你说谁牺牲了?”

李倩说道:“夏医生,她她在汶川牺牲了,昨天南珊姐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哥,你哥都快要疯了,精神还有点不正常,所以南珊姐担心担心他会”杜慎行闻听此言,顿如五雷轰顶,冷汗立刻流了下来,急道:“夏医生死了?她是怎么死的?殷总既然知道我哥的精神不正常,为什么不通知我们?”李倩叹道:“她是不想再给你哥造成心理压力,希望多给他留点私人空间,而且昨天他们分手的时候,你哥好像又冷静了很多,哎呀,你先不要管这么多,赶紧打电话回去问问你爸妈,你哥到底回家没有。”

杜慎行挂断电话,脸色十分难看,赖长喜瞧了瞧他,问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杜慎行摆摆手,没有回答,拿着手机来回走了几步,没有敢直接打电话回家,而是决定先拨杜慎言的号码试试,随着“嘟嘟——”的长音响过几声,电话终于接通,杜慎行情不自禁的喜道:“大哥,你没事吧?”

杜慎言的声音有几分浑浊,说道:“我没事,我”

杜慎行不愿刺激他,忙道:“行行行,你没事就好,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杜慎言说道:“不用了,我在朋友这里,我很好,你不要替我担心。”

杜慎行说道:“大哥”

杜慎言说道:“慎行,我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了,大哥不会撒谎骗你,我真的很好,等我自己想明白了,我就会回家的!”杜慎行知道无法强求,只好作罢,说道:“嗯,那我中午也去爸妈那儿,咱们回头见!”杜慎言站在玻璃窗前,手指在手机屏上轻轻划动,显得很不习惯,望着窗外的竹林摇曳,转身说道:“这么说,徐黎华是你们杀的,小黄毛几个人也是你们杀的,崔得望还是死在你们手里,这些账都要算到我头上?”

冯坤白白胖胖的脸上,绽出笑容,说道:“杜兄弟,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当年我被迫无奈,浪迹书丛,要不是你,我爸他老人家,估计撑不到去年,所以我非常感激你,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不过,小黄毛几个人的事情,跟你没关系,那只是我生意上的需要,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时至今日,那些埋在杜慎言心里的谜团,随着冯坤的露面,终于涣然冰释,冯坤杀人跑路之前,曾经几进几出派出所,杜慎言自然认识他,如今冯坤已经改头换面,跟当初那个瘦弱猥琐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只在鬓角和眼神处,还依稀留有几分冯继昌的影子,他若不主动言明,杜慎言是绝不敢相认的,一想到冯继昌,就联想到夏姌,杜慎言的心里,不禁再度悲怆起来,他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泪水,故意打量起眼前这间屋子,偌大的厅堂,古色古样,楼上楼下各有两三间厢房,南面一处庭院,沿着墙边栽满数排湘妃竹,时值初夏之际,正是郁郁葱葱,他默默暗叹一声,回去坐下,习惯性的去掏烟,却发现兜中空空,冯坤从茶几的抽屉里,取出两包中华,笑道:“我不抽烟,你随意!”

杜慎言怔了怔,说道:“算了,我也不抽了。”

冯坤笑道:“怎么,伤心的连烟都不抽了?”

杜慎言脸上闪过一丝阴冷,瓮声瓮气的说道:“冯坤,我实话实说,我没把你当朋友,照顾冯大爷,是所里安排的工作,所以你也不用感谢我,这几年,冯大爷身体有什么不适,都是夏医生为他诊治的,你要感谢,就谢谢夏医生,不过你没这样的机会了。”冯坤闻言,顿觉有些过意不去,点头说道:“对不起,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实在不应该说这种话,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再伤心难过,也不能自寻短见,若非有人看见殷南珊送你回来路州,然后打电话通知我们,昨天娜娜也救不了你!”“娜娜?谁是娜娜?”杜慎言不由得纳闷,随即说道:“我不需要你们救我,让我死了更好!”

“哥去后奴好比风筝失手,哥去后妹妹好比雁落在孤洲,哥去后奴好比霜打杨柳,哥去后妹妹好比望月犀牛”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哼着歌儿,施施然的从门外走进来,杜慎言不禁大惊,打量那个女子,只见她身着黑色三叶草的运动服,眼大肤白,个头高挑,竟与杜慎行不相上下,扎着马尾辫,乌缎似的甩在脑后,她将一串车钥匙,扔到茶几上面,然后看了看杜慎言,说道:“娜娜就是我,我就是娜娜,你不是一直想见我吗?还恬不知耻的叫我妹子,我要有你这样的大哥,还不得丢死人。”

杜慎言的脸,“腾”的一下,红到了脖颈,他听到这首小曲,心中全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叫娜娜的女孩子,已经救过他不止一回,但是听金安生说,对方可能是个俄罗斯女人,不禁尚存几分疑惑,问道:“就是你送钱给我的?在煤球厂的那个女人也是你?昨天你跟着我到路水河的?你是中国人还是哪国人?”

他问一句,娜娜便点一下头,最后反问:“你看我像哪国人?”

冯坤说道:“娜娜是中国人,不过从小在俄罗斯长大,算是俄籍华裔!”

杜慎言正在错愕之间,娜娜已是一伸手,说道:“我姓石,叫石伟娜,你也可以叫我的俄文名字va!”杜慎言与她握过手,说道:“我叫杜慎言,我”石伟娜摆摆手,转身坐到沙发上,说道:“杜慎言,你不用自我介绍,你的情况,我没有不知道的,怎么说咱们也打过大半年的交道,你一直把我当作那个女鬼吧,呵呵,实在太可笑,你居然还会相信,这个世上有鬼,要是真有鬼,我杀过那么多人,不是早应该下地狱了。”杜慎言颇为尴尬,他很不耻对方所为,偏偏又无从指责,不由得愣在那里,冯坤笑道:“你的情况,娜娜确实再熟悉不过,徐黎华私下接受高斌的委托,我们那时候刚到麋林没多久,所以事先不知情,等到娜娜发现徐黎华的目标是你,她又不想直接出面,这才扮鬼吓走徐黎华。”

杜慎言想着问道:“那后来你们为什么要杀了他?其实没必要的。”

石伟娜冷笑道:“我喜欢杀就杀,你管得着吗?”杜慎言被她呛白,顿为语塞,冯坤呵呵笑道:“杜兄弟,你有所不知,不是我们要杀徐黎华,而是他太不识相,竟然胆敢再次接受高斌的委托,打算要对林凡下手,我嫌他碍手碍脚,所以叫娜娜直接除掉他,顺便跟高斌开开玩笑。”杜慎言听着心惊胆跳,问道:“高斌雇徐黎华要杀死林凡?为什么?”石伟娜皱皱眉头,说道:“你这人真的很麻烦,哪儿来这么多为什么?高斌就是神经病,他做事还需要理由吗?你应该感到庆幸,要不是徐黎华没有防备,把这事告诉了我,否则我哪有时间顾及林凡?我救她一命,也是瞧在你的面子上,哦,不对,是瞧在冯哥的面子上。”

冯坤走过去,拍拍杜慎言的肩膀,说道:“杜兄弟,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忠厚老实,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你要想不被人欺负,自己就要狠一点,这个世界没有道理好讲的,你躲到麋林又能怎么样,高斌还不是不肯放过你,一次一次的找你麻烦,包括这次的栽赃陷害,如果关淼不出面,我就打算再干掉几个,看他们肯不肯放你!”

杜慎言打了个冷颤,问道:“关淼?路州市公安局的刑侦支队长?”

冯坤笑道:“就是他,老家伙还算知趣,没让我们动手。”

杜慎言思索片刻,说道:“冯坤,冯大爷六七那天,我曾经做了个梦,我梦见冯大爷跟我说,叫我遇见你的时候,告诉你命就是命,不认也不行,或许他这话也是告诉我的,谢谢你们为我做了这么多,可我不需要,你说我忠厚老实,那是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个胆小怕事的懦夫,这些我心里都明白,不过没法子,这就是我的命,我生来如此,改不了的,而且我还是个倒霉鬼,不但自己倒霉,跟我在一起的人也要倒霉,既然天意不可违,我不希望你们再为我杀人,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所有这些罪过,就由我一人承担吧。”

石伟娜睨着眼瞧他,笑道:“你还想自杀啊?好好好,算我昨天白忙乎,我这里有枪,免费借给你用用,来个痛快的。”说着,她摸出把手枪放到茶几上,冯坤失笑道:“娜娜,别添乱!”石伟娜说道:“他自个儿不想活,神仙也救不了。”冯坤赶紧把枪拿起来,扔还给石伟娜,说道:“杜兄弟,没有人是改变不了的,我以前是个什么样子,你不是不知道,街坊邻居包括你们派出所的民警,有哪个肯瞧得起我?说我是二流子、皮五癞子,只要谁家丢了东西,那就一定是我偷的,哪怕是快发臭的咸鱼,也是我冯坤捎走的。”

杜慎言说道:“我没瞧不起你。”

冯坤点头笑道:“是,你是没瞧不起我,你是压根儿没瞧我,像我这种人,你们派出所见得实在太多,根本不足为奇,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就是想告诉你,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无论你信不信,反正我扪心自问,我没想过做小偷,可是不管我想不想,在他们那些人眼里,从我第一次被送进派出所以后,我就已经是小偷了,哪怕我做再多的好事,帮助再多的人,都不会改变他们的看法,那时候我很自卑,见人说话都不敢抬头,我爸经常劝我,要学会忍耐,逢人遇事退让三分,所以高中毕业应征入伍,我的政审不通过,然后厂里应聘招工,我也只能挑那些别人不要的工种,我实在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就是想做点好事,结果却是这种下场,久而久之,过了好多年,我才终于搞懂了,原来我们做什么并不重要,忍不忍让也不重要,那些人欺负你,就是觉得你好欺负,他们需要找个发泄的对象,以平衡自己心中的不满,他们不欺负你,难道去欺负那些有权有势的?”

杜慎言忽然想起冯继昌去世的那日,在夏姌的办公室里,徐鹏说过一番“穷人论”——只要你是穷人,你做任何的事情,动机都是不单纯的——这样的道理似是而非,杜慎言本是不赞同的,可是如今细细品味,不觉多了几分感触,以贫富论人品,以地位论素质,这样的社会现实,的的确确是客观存在的,想着叹道:“所以你就索性自暴自弃,干起鸡鸣狗盗的勾当?你这样做,不是正落了那些人的口舌吗?”

冯坤笑道:“落就落吧,我也没想太多,已经是一身的烂泥,还讲究个什么?你还记得陈福来的那件案子吧,我就是因为那件案子跑路的,如果我说陈福来不是我杀的,你会不会相信?”杜慎言面无表情,说道:“我相不相信有意义吗?不过,冯大爷不相信你会杀人,他说你再怎么坏,这点底线还是有的,我不知道他看见你现在的样子,该会怎么想?”冯坤的神情略显落寞,叹道:“我是个不肖子,我对不起我爸,生前没能让他享上一天福,直到他出殡后,我才得到消息,接着偷偷跑回来,你那天去鱼头巷,那两个警察盘问你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算了,不提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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