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茗话里有话,杜慎行哪儿能听不出来,他知道这个女人口舌伶俐,与她争辩实在毫无意义,只笑着摇了摇头,久保美惠记下张茗的联系电话,问道:“张小姐,你一般什么时候有空,我好方便和你联系?”张茗说道:“随便吧,我这人懒得很,没事就喜欢在家呆着,你愿意来的话,我随时欢迎!”久保美惠欣然笑道:“那好,慎行,你明天还能陪我吗?”杜慎行还没说话,她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电话是久保仓明打来了,久保美惠刚听了几句,眉头已是蹙到了一起,虽然杜慎行听不懂日语,可还是感觉到她的不悦,张茗瞧着杜慎行,笑道:“好奇怪,你和你哥长的一点儿都不像,他那个呆头,嘴可比你笨多了。”杜慎行笑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这有什么奇怪的,而且我哥不是嘴笨,他是变得闷了,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张茗笑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能跟我说说吗?”杜慎行笑道:“你想知道呀,你为啥不直接去问我哥?哎,你跟我哥谈恋爱,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怎么看着不像?”张茗笑个不停,说道:“这都被你瞧出来了?是你哥跟你说的吧?”杜慎行笑道:“他才不会说呢,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张茗怒道:“杜慎行,有你这样说话的吗?你哥好了不起,我巴着盼着要他喜欢。”杜慎行莞尔笑道:“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呀,这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一是我哥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二是你也不会喜欢我哥,你们俩呀,做个朋友还马马虎虎凑合,做那个啧啧,反正我是不信!”
张茗又好气又好笑的指了指他,忽听久保美惠连着骂了几声,随后挂断了电话,脸色很是难看,杜慎行问道:“怎么了?”久保美惠看了一眼张茗,叹了口气没说话,张茗识趣的和她握了握手,又扭头对着杜慎行,笑道:“你哥那个人呀,做朋友我都嫌他笨,榆木脑袋不开窍,我不过是心眼好,有心提点提点他,好了,那咱们就此别过,拜拜!”
张茗的身影渐行渐远,久保美惠望着杜慎行,说道:“我哥哥刚才打电话,让我立刻提一百万的现金,送到公司给他。”杜慎行大吃一惊,问道:“一百万现金?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找来这么多的钱?”久保美惠说道:“钱倒不是问题,我别墅的保险柜里,通常都会存放一两百万的现金,以作不时之需,我哥哥他是知道的,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会儿就要用钱,我问他,他又不肯说,真是可恶至极!”
杜慎行略一思索,已是猜到了大概,却不可以明言,沉吟着说道:“那你现在怎么办?回去别墅取钱吗?”久保美惠抓住他的胳膊,说道:“也只能这样了,慎行,你可不可以陪着我,我一个人有些害怕!”杜慎行说道:“我当然会陪着你,不过美惠小姐,我们是不是应该先通知警察一声?”久保美惠陡然一惊,问道:“通知警察?为什么通知警察?”杜慎行说道:“总经理古古怪怪的,实在太不正常,他如果非要用钱,为何不能等到明天,而且一定让你立刻送去给他,你不觉得这里头有问题吗,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碰上了什么事情,咱们提前通知警察一声,也好有所准备!”久保美惠听他如此煞有介事的渲染,顿时慌张起来,说道:“你说我哥哥他会被人绑架?”杜慎行笑道:“我没这个意思,你先不要瞎想,我只是未雨绸缪,有备无患。”久保美惠已是没了主意,将杜慎行的胳膊,抓得更紧了,说道:“我不我都听你的,你说怎样那就怎样吧!”
曹金刚驾驶着汽车,向着渡边正一住所的方向,一路疾驰,张波坐在副驾驶上,心里头还在七上八下的懊恼不已,他刚刚与关淼和渡边正一,分别通过电话,庆幸的是,渡边正一一时无碍,张波要他时刻保持警惕,在家等候他们的支援,而关淼得知王希耀脱逃的消息,并不显得紧张,也没有过分的责备,只是叮嘱他和曹金刚,要再细致谨慎一点,按照关淼的设想,久保隼的这件案子,水落石出就在眼前,切不可马虎大意了,
果然,一切没有出乎关淼的意料,当张波和曹金刚驾车驶过一个十字路口,渡边正一的住所已然在望时,久保美惠的电话打了进来,张波看到这个号码,心中顿时突突直跳,直觉告诉他,自己的分析可能出现了偏差,急忙叫曹金刚将车停在了路边,一面透过车窗,望着渡边正一家中的窗户,一面接通了电话,寥寥几句过后,张波连声说道:“好的,好的,久保小姐,我都听明白了,感谢你对我们的信任,那这样,你听我说,你现在先遵从久保先生的意思,回琼湖的别墅取款,然后咱们在久保公司会面,在没有见到我们的人之前,请不要随意交款,也不要主动和久保先生联系,嗯嗯对对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久保小姐,同时也请你务必注意自身的安全,好好,好好,我们会尽快赶到现场!”
放下电话,张波已是头胀脑裂,曹金刚问道:“张哥,又出什么事了?”
张波说道:“久保仓明叫他妹妹久保美惠,现在就提取一百万的现金,到公司交给他,久保美惠觉得事有蹊跷,很是担心,所以打电话通知我们。”他又看了一眼窗外的那幢楼,接着说道:“曹金刚,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没有出现突发状况之前,尽量不要打扰渡边正一的家人。”曹金刚惊道:“我一个人?张哥,那要是”张波摆了摆手,打断他道:“你别紧张,我让你留下,只是以防万一,王希耀可能不会来了。”曹金刚有些明白过来,踌躇了一下,说道:“你是说王希耀绑架了久保仓明?”张波说道:“从目前的情况看,应该是这样的。”曹金刚问道:“这不合情理啊,王希耀要绑架,也该绑架渡边正一,怎么会绑架久保仓明呢?”张波说道:“不管合不合情理,你必须留在这儿,给我盯紧了,要是再出什么差错,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曹金刚望着空荡荡的马路和昏暗的街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虽有一万个不愿意,但也无可奈何,只好迟迟疑疑的下了车,张波换过了座位,将车掉了个头,探出脑袋,对曹金刚笑道:“小心着点,别被哪个女鬼把你叼走了。”曹金刚苦笑道:“张哥,你要是那边得了准信,赶紧打电话给我呀,省的我杵在这儿,跟个傻逼似的。”张波食指拇指一圈,做了个喔凯的手势,然后踩下油门,车子便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
久保大厦的顶楼,久保仓明的私人寓所里,王希耀坐在靠门的椅子上,一边抽着香烟,一边瞟着墙角的大型座钟,两只眼睛因为亢奋、狂热而泛着血红,久保仓明则坐在他对面,一声不吭的脸沉似水,座钟响过了十二下,王希耀站了起来,说道:“总经理,已经到十二点了,你是不是再打个电话?”久保仓明瞟了他一眼,说道:“不能再打了,再打美惠她就要生出疑心,王希耀,你为什么不信任我呢,我亲自为你去拿钱,或者明天直接汇钱到你的账户,那不是更好吗?何必这么的大费周章?”王希耀冷笑一声,说道:“哼哼,现在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不信任,铃木健夫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再让你跑了,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当初说的多好听呀,只要我把事情做了,两百万立刻汇到我的账户,结果呢?屁!所以我连银行都不信,我只要现金,现在就要!”
久保仓明怒道:“八嘎,你这头猪猡,还有脸说这些,你说渡边正一必死无疑,现在怎么样?人家活蹦乱跳的,汗毛都没掉一根,反而害的我父亲命赴黄泉,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倒责问起我来了,真是岂有此理!”王希耀说道:“你找我算账?可以呀,你现在就去公安局告发我,就说咱们串通好的,我怕什么呀?我什么都不怕,怕的是你,久保先生,要是咱们密谋杀人的计划曝了光,你怎么面对你的家人?要不是你安排我在渡边的车上做手脚,你的父亲会死吗?”久保仓明急道:“不是我安排的,是你自己想出的这个主意?”王希耀掏出手机晃了晃,说道:“是我的主意不错,但是你没有怂恿吗?你没有点头吗?杀死董事长的,就是你自己,你别想抵赖,我们之间所有的对话,我都录了下来,其实从头至尾,我不过是你们手里的一个工具,我老婆上了渡边的床,你和铃木健夫早就知道了,为什么现在才来告诉我?为什么?你说为什么?”
王希耀的双眼,越发红的可怖,咬牙切齿的又道:“渡边正一固然不是东西,你和铃木健夫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们这些日本人,全都是一丘之貉,你们俩想要渡边的命,又不敢亲自动手,所以才想起我这个替罪羊。”久保仓明试图辩解道:“我从没有说过要渡边的命,你这都是胡扯!”王希耀哈哈大笑,说道:“你不要渡边的命,那为什么答应给我两百万?还说什么等事情过去了,就提拔我做公司的副总,这些话都是你说的吧,我的总经理,上了法庭,你当法官都是弱智吗?”他顿了一顿:“而且,杀人不过头点地,久保先生,你却是其心可诛,你明知道渡边的车子有问题,为什么还让董事长和他同行?”
久保仓明的冷汗,涔涔而下,王希耀的话,就像一根钢刺,直扎进他的心里,那日虽是父亲呵斥与他,执意将他轰出别墅,但是他内心的纷争,骗得了人却骗不了自己,就在那个当下,他竟可耻的萌生了,父亲要死就由他死去的念头,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父亲确实如他所愿的去了天国,而渡边正一却鬼使神差的活了下来,事后,久保仓明深悔不已,在无人之时,一遍一遍的痛责自己,但也回天乏术,只能强装镇定的应付一切,随之而来的麻烦,对于王希耀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他是既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又不能公然与其决裂,因为王希耀掉进去了,他亦势必在劫难逃。
想着,久保仓明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一会儿拿到了钱,你就立刻离开路州,再也不要回来了。”王希耀说道:“那是自然,不过在离开路州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久保仓明一愣,问道:“你还有什么事?”王希耀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答应你的事,还没有做完呢,等我做完以后,自然就会消失。”久保仓明顿时明白过来,摆手说道:“算了,算了,不用了,你赶紧走吧。”王希耀说道:“那怎么行,你是怕我再次失了手,或者被公安局抓住了,然后把你牵连进去?”久保仓明不耐烦的挥手说道:“我说不用就不用了,你拿着钱赶紧走吧,有多远走多远!”
王希耀摇头说道:“对不起,久保先生。”
久保仓明怒道:“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我已经说了不用了,难道我说的中国话,你都听不懂吗?王希耀,我实话跟你说吧,渡边正一死不死,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了,你不要再做糊涂事,拿着你的钱,然后找机会出国去,好好享受人生。”王希耀叹了口气,默默的走至窗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倏忽转身问道:“久保先生,你是不是特别瞧不起我这种人?靠着自己女人的身子上位,还要对人家卑躬屈膝,奴颜媚骨,彻头彻尾的可耻小人?”久保仓明看了看他,没有说话,但脸上厌恶的神情,已是表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