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慎行暗暗乍舌,说道:“十万美金都请不动?这位白先生得多大的谱啊?”
指点他们的那人笑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白先生也有过不收分毫,为人家观风测穴的时候,这得看他高不高兴,乐不乐意。”杜慎行谢过二人,叫上久保美惠一起往回走,刚走出巷口,他便“切”了一声,不屑一顾的说道:“弄得跟大罗神仙似的,又是给钱不做事,又是做事不收钱,我看这个什么白有元白先生,十有八九就是个高级骗子。”
久保美惠却不这么认为,上次驼子拐为她批的断口,事后证明完全灵验了,故此她已对八字五行、风水命理十分的信崇,她今天来找驼子拐,也是想再寻求一点指引,期望能够解开,眼下这一团的迷局,想着说道:“慎行,既然咱们都来了,要不就去试试吧!”
杜慎行笑道:“试试无妨,千万别当真,虽然我是中国人,但是我对这些所谓的玄学,从来都是不信的,我只相信命是自己的,除了我自己,任何人都别想左右我的将来,美惠小姐,我劝你还是算了吧,算命先生靠得住,母猪也能爬上树!”久保美惠一愣,问道:“你说什么猪”杜慎行赶忙打了个哈哈,说道:“我是说,咱们早点回去吧,你也不要多想,驼子拐上次是气急了,才会满口胡诌,恰好就其实都是事有凑巧,谁走路走多了,还没踩过两脚狗屎呢。”久保美惠这次听的明白,本来挺糟糕的心情,却“扑哧”一下,笑喷了出来,她又捏了捏杜慎行的脸,笑道:“你都说试试无妨了,还这么多的废话。”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叹道:“我不是迷信这些,我是心里太乱,慎行,你知道吗,正一君就快离开公司了。”杜慎行心中冷笑,嘴上却说道:“哦,是吗,他打算回日本?”久保美惠点头说道:“他不但要离开路州,还要离开久保集团,他想回东京开一家中式料理店,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不过他这个人,确实没你想象的那么坏,说到底还是咱们久保家,亏欠了他不少,我哥哥”说到这儿,久保美惠又叹了口气,似乎极为自然的,伸手勾住杜慎行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幽幽的说道:“一边是正一君,一边是我哥哥,我夹在他们中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这个时候,我也只能找你陪我散散心了,你不会介意吧?”她仰起头,目光里尽是殷切之情。
杜慎行想了想,笑道:“铃木部长呢?这几天我好像都没见到他。”
久保美惠说道:“他一个朋友结婚,赶回日本去了,你找他有急事吗?”
杜慎行摇头笑道:“没什么,都是工作上的事情,我是想,如果铃木部长在,或许你就不需要我陪你了。”久保美惠一愣,咯咯笑道:“你在吃醋吗?”杜慎行笑道:“吃醋倒还不至于,我又不是美惠小姐的男朋友,吃哪门子醋啊。”久保美惠笑道:“我不介意你做我的男朋友呀!”杜慎行早已习惯了她的这种爽直不羁,故意长叹一声,没有言语,久保美惠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了?不愿意吗?”杜慎行耸了耸肩,说道:“能够得到美惠小姐的垂青,我真想不出,这个世上还有哪个男人会不愿意?”久保美惠笑道:“那你这般古古怪怪的做什么?”杜慎行说道:“只可惜啊,我没有早几年认识美惠小姐,要是早几年认识美惠小姐的话,别说愿不愿意了,恐怕美惠小姐赶都赶不走我。”久保美惠虽知他是在刻意逢迎自己,但也觉得心里受用的很,笑道:“你这张嘴呀,黑的能说成白的,死的能说成活的,明明是在拒绝我,还非要说的如此动听,好吧,好吧,我知道你和你那位小女朋友,感情好的很,我可不想插足你们纯洁的爱情,咱们两个就是好朋友,你以后有空陪我说说话,聊聊天,我就很满意了。”
杜慎行咧嘴一笑,右手按在心口,弯腰行了个绅士礼,笑道:“在下荣幸之至!”
二人说笑着又往前走,不一会儿,已经过了青桥,杜慎行四下张望,辨识着路径,似乎十分随意的问道:“如果渡边副总离开了公司,那么谁来接替他呢?”久保美惠闻言,停下了脚步,清澈的双眸,在月光下流波似水,她盯着杜慎行瞧了半天,微笑道:“你认为谁来接替正一君比较合适?”杜慎行想着说道:“你问我呀,我当然认为我比较合适了。”久保美惠抿嘴咯咯笑道:“杜慎行,你倒是不谦虚,才进公司不到一年,就想接替正一君,胃口是不是大了点。”杜慎行笑道:“法国的拿破仑说过,每个士兵的背囊中,都应该有一枚元帅的印章,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是你问我的,我当然实话实说喽。”
久保美惠又问:“那么除了你以外呢?”
杜慎行笑道:“那就不好说了,赖长喜、王希耀都可以呀”
久保美惠笑道:“你呀,还是滑头的很。”
杜慎行说道:“我怎么滑头了,我说的都是真话。”
久保美惠笑道:“你说赖长喜还差不多,偏偏捎上个王希耀,这还不是滑头吗?王希耀要是接替了正一君,你能有好下场?”杜慎行笑道:“那还有美惠小姐你自己呢?为什么你就不能直接管理公司?”久保美惠摇摇头,叹道:“我是偷懒偷惯了的,真要我每天朝九晚五,准时准点的上下班,我非疯了不可,而且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谁来接替正一君,我父亲不在了,日本公司和中国这边,同样都需要人手,我真替我哥哥感到担心,他能不能撑起这副担子?”杜慎行说道:“所以才需要美惠小姐助他一臂之力呀。”久保美惠秀眉紧蹙,良久叹道:“再说吧,或许我是杞人忧天,哥哥他会有他的安排!”
张波和曹金刚驾着车,不紧不慢的,跟着王希耀的帕萨特,先在洧化区转了转,见他将车停在一家超市的门外,然后进去买了点东西,拎着两包塑料袋又出来了,临上车前,王希耀朝张波二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曹金刚赶紧缩头,张波笑道:“你瞎紧张个什么劲,他又不认识咱们俩,你就是站到他的跟前,他也未必知道你是谁!”曹金刚一想也是,这才坐直了身子,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还是张哥经验老道。”
张波挥了挥手,催促道:“少拍马屁,快开车,别把人跟丢了。”
这一次王希耀开车直奔西埠区,十几分钟过后,便来到江经三号路的会湘园门外,王希耀停了车,拎着两包塑料袋钻出车门,吴世宏大笑着将他迎了进去,张波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快到晚上八点半了,于是“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这都几点了?赶到这儿来吃饭,王希耀在打什么主意?”曹金刚拉了手刹,往后一靠,叹道:“你管他在打什么主意呢,反正人家有饭吃,我们却在这儿饿肚子。”他见张波不搭话,又问:“哎,张哥,你说这个王希耀,还像是要跑路的样子吗?要不就是准备吃饱了再跑?”
张波一摆手,说道:“你先在这儿盯着点,我跟进去瞧瞧。”
曹金刚说道:“你还怕他溜了呀,他的车在这儿呢,能往哪儿溜呀?”
张波想了一想,虽然觉得曹金刚说的不无道理,可还是不太放心,说道:“别废话,给我盯紧一点,我去去就来。”说着,他披上外套下了车,缓步走进会湘园,大厅里稀稀疏疏坐了三四桌人,菜香酒气弥漫,一侧的走廊两边,分列了五六间包房,有的房门紧闭,有的房门虚掩,俱都隐隐传来吆五喝六的说笑声,张波来回走了一圈,没有发现王希耀的身影,刚想往二楼走,一个女服务员上前问道:“先生,你找人吗?”
张波哈哈一笑,说道:“是啊,我一个朋友约我来吃饭,也没说在哪个房间。”
女服务员说道:“是刚才进来的那位王先生吗?”她用手比划了一下:“他和我们老板在二楼的兴阳厅,我领你过去吧。”张波连忙摆手,笑道:“哦,不是,不是,我朋友不姓王,谢谢你啊,你忙吧,我再找找看!”女服务员笑道:“要不你打个电话给你朋友。”
“嗯,嗯,好,好”张波装模作样的掏出手机,抬脚便往二楼走,忽然就见到王希耀从楼上下来了,两人打了个照面,张波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却不甚慌张,甚至看了王希耀两眼,将手机贴在耳边,很自然的将目光移了开去,脚下的步子不停,与王希耀擦身而过,接着就听到,王希耀笑着问那个女服务员:“小樊,去拿两瓶路州大曲给我,五十二度的,记在你们吴老板的帐上。”女服务员脆声应道:“哎,知道了,你稍等一下!”张波从会湘园里头出来,特意绕了一大圈,才回到桑塔纳车上,关上车门,便对曹金刚苦笑着说道:“哎呀,这回咱们俩可有的等了,这老小子真在里头喝上了。”
杜慎行和久保美惠按照先前那人的指示,一路寻到了地方,这是一段不算太深,却颇为宽敞的巷子,巷子尽头确实有幢二层小楼,里面亮着灯,跟寻常人家并无两样,杜慎行上前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个中年妇人瞧了瞧他们俩,问道:“你们找谁?”杜慎行笑道:“请问白先生在家吗?”中年妇人又打量了他们两眼,问道:“你们找我们家老白有事吗?”久保美惠忙上前鞠了一躬,甚至礼敬的说道:“我们是慕名而来,想请白先生指点迷津。”“指点迷津?”中年妇人听她说话不文不白的,顿觉好笑:“谁让你们来的?”不待杜慎行作答,久保美惠已是又鞠了一躬,说道:“实在对不起,介绍我们来的人,我们也不认识,不过他说白先生是青桥镇上最有本事的先生了,所以我们才来冒昧打扰。”
中年妇人摇头笑道:“姑娘,你被人家骗了,我们家老白不做那种营生,他除了喝酒抽烟打麻将,还能有啥本事?你们还是去别家问问吧。”说着,中年妇人便要关门,久保美惠急忙拦住了她,又道:“拜托你了,能让我们见见白先生吗?”中年妇人说道:“哎呀,我不是说了吗,你们要算命问卦,找错地方了,好了,好了,你们别在这儿磨蹭了!”久保美惠还是不肯轻易离去,一个劲的朝着中年妇人鞠躬。
杜慎行见中年妇人的态度甚是倨傲,不禁心中有气,拉了拉久保美惠,说道:“咱们还是走吧,什么白先生黑先生的,别人说几句瞎话,你怎么就当真了?”中年妇人眉梢一挑,说道:“咦,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杜慎行说道:“我就是这么说话的,俗话说,上门皆是客,伸手不打笑脸人,美惠小姐都已经这么诚恳的请求你了,你又何必一定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无论你家白先生算不算命,做什么营生,跟咱们见一面,总没关系吧!”中年妇人本就觉得久保美惠的口音,听着有些怪怪的,而且鞠起躬来没完没了,听他这么一说,已是全然明了,冷笑一声,说道:“哦,难怪这么横呢,原来是日本人啊,对不起,别说是个日本人,就是日本人的美国爹来了,我说不见就不见,这是我家,你还能怎么着?”杜慎行一想到上次去见驼子拐的情形,也是这般的大费周章,当即气不打一处来,瓮声瓮气的说道:“你说的对,这是你家,我当然不能怎么着,我就是觉得你们这些人,思想太过狭隘,几十年前的老黄历,天天这么翻着有意思吗?”
中年妇人说道:“我说你才叫有意思,我招你惹你了?我请你上我们家来的吗?瞧你这副狗腿子样,上辈子一定是做汉奸的。”杜慎行大怒,喝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中年妇人冷笑道:“我再说一遍还怕你不成,你仔细听清楚了,我说你上辈子”她话没说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出现在她的身后,展颜笑道:“师娘,你们怎么吵上了?老师让我下来看看。”中年妇女指着杜慎行,说道:“张茗,你说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大晚上的不在自己家老实呆着,跑这儿来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