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耀捧着泡好的方便面,坐在厨房外的饭桌旁,“呼啦呼啦”的吃了起来,蒋淑云趿拉着拖鞋,也走了过来,坐到他的对面,手里攥着一袋薯片,嘴里咬得“嘎嘣嘎嘣”作响,王希耀抬头瞧了她一眼,发现她也在瞧着自己,眼睑一垂,继续低头吃面,蒋淑云取出一块薯片,递到他的面前,说道:“你要不要来点?”
“谢谢,不用了!”王希耀说道。
“王希耀,我发现你最近跟我越来越客气了。”蒋淑云嘿嘿一笑:“人家都说男人一旦做了亏心事,回家就对老婆特别的客气,你说是不是这样啊?”王希耀心中一阵发揪,只觉得这个女人太无耻了,自己红杏出墙,还要倒打一耙,想着脸上的神色,已是不自然起来,他赶紧擤了擤鼻涕,想要掩饰过去,说道:“不知道,我没听过!”
蒋淑云将那袋薯片扔到桌上,跷足而坐,说道:“你觉得我们的婚姻,还有意思吗?”
王希耀一愣,问道:“什么什么意思?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蒋淑云叹道:“你不是听不懂,你是装糊涂,王希耀,要不我们离婚吧!”“啪嗒”一下,王希耀手里的筷子,顿时掉在了桌上,方便面的热气,蒸的他满头都是细汗,蒋淑云捋了下头发,又道:“你也不用再装了,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了,我还知道”说着,她忽然犹豫了起来,似乎颇多感伤,王希耀冷冷的说道:“你还知道什么?”
蒋淑云摇摇头,笑道:“没什么,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不对,我也不想辩解,咱们两个离了婚,你现在有房有车有钱,该有的都有了,再找一个年轻漂亮的老婆,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哈哈哈——”王希耀怔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起来:“你说的不错,我现在是有房有车有钱,我应该多谢你才是,要不是因为你,凭我王希耀,哪里会有今天。”任他讥笑嘲讽,蒋淑云都是面不改色,待他说完,方才叹道:“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就当我这辈子欠你的吧,王希耀,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个好男人,但是我得承认,你是一个好丈夫,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别的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如果你没有意见,咱们过几天抽个空,就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吧!”说着,她便要起身。
王希耀慢慢抓起筷子,说道:“等等,我还有话问你,你究竟”
“爱过”蒋淑云脱口而出:“信不信是你的事。”
王希耀冷冷一笑,说道:“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究竟想清楚没有?人家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你不要一厢情愿,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蒋淑云怔了一怔,说道:“这就是我的事了,用不着你操心。”王希耀用筷子指了指椅子,笑道:“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坐坐坐,咱们俩也好久没有谈心了,今天正好聊聊,以后想聊都怕没机会了。”蒋淑云犹疑着又坐下了,看着他反复无常的表情,说道:“你想聊什么?”王希耀吃了一口面,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说道:“随便,就说说你们俩是怎么开始的吧。”蒋淑云摇头说道:“我不想聊这个。”王希耀扯过纸巾擦着手,说道:“怎么?还不好意思?你都让我带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了,说说也不行吗?”蒋淑云皱眉说道:“你让我怎么说?要不要把我和他上床的每个细节,全都掰碎了一点一点的告诉你听?”
王希耀冷笑道:“行啊,我不介意。”
“变态!”蒋淑云再度起身,王希耀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大声喝道:“我变态?你偷人都偷到全公司人人皆知了,还说我变态?”蒋淑云哑口无言,良久叹道:“你别这么大声行不行?被隔壁邻居、楼上楼下听见了,难道脸上有光啊?”王希耀冷笑:“哎哟,你还知道要脸?你知道要脸,为什么还要偷人?你知道要脸,为什么还要像条母狗一样,滚到别的男人床上,学人家骑马打仗?”
蒋淑云见他越说越不像话,一半是心中烦恶,一半是确实有愧,猛地一甩手,就进了卧室房间,王希耀堪堪吃了个半饱,刚刚跟到房门口,就被蒋淑云从里面,把门“咣”的一下关上了,王希耀敲着房门,问道:“你干吗?”
“我换衣服!”蒋淑云答道。
王希耀说道:“咱们俩还没离婚呢,连换衣服都要避着我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又听“咣”的一声,蒋淑云穿着三点式,打开了房门,手里还拿着一件毛衣,站在他的面前,平静的说道:“王希耀,我确实对不住你,但是不代表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侮辱我,我也有我的人格,我也有我的选择,希望你能尊重我的人格和选择,好了,咱们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所有的过错就由我来承担吧,这个家里的一切,全部归你,我什么都不要,只带走几件衣服就行了。”王希耀瞥见床上放着的行李箱,问道:“你现在就要走?”蒋淑云套着毛衣,说道:“是的,既然大家已经达成了共识,何必再黏黏糊糊的做戏。”王希耀看着她穿上长裤、短袜,想着又道:“你现在去哪儿?去他那儿吗?”蒋淑云坐在床边愣了愣,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想一个人先静一静。”
王希耀点点头,说道:“好吧,一会儿我送你!”
蒋淑云抬起头望着他,心中一酸,赶紧又低下头,说道:“不用了,我自己打车走。”
王希耀也不勉强,转身回到客厅里,站在那儿发着呆,片刻,蒋淑云提着行李箱,走出卧室的房门,她默默的来到王希耀跟前,二人相对无言,过了半晌,蒋淑云叹了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这才跚跚出门离去。
小区的楼下,张波和曹金刚两个人,坐在一辆黑色桑塔纳里,曹金刚吃着泡面,张波啃着面包,喝着可乐,二人都是身着便装,时不时的扫视着,王希耀家楼下的单元出口,曹金刚将泡面包装扔出窗外,也拿起一瓶可乐,灌了几口,然后掏出一包上海牡丹烟,扔到张波面前,笑道:“张哥,这是孝敬你的。”张波说道:“小子,你不是不抽烟的吗?”曹金刚嘿嘿笑道:“这是我偷我爸的,他朋友送给他的,路州这儿没的卖,你试试味道咋样。”
张波放下面包和可乐,拆开那包牡丹烟,点了一根,撇嘴笑道:“淡了点,不够劲道,估计关队是抽不惯的!”曹金刚笑道:“那是,关队那杆老烟枪,得烧秸秆他才够劲,要不然我只拿来孝敬你嘛!”张波一拍他的肩膀:“嗯,小伙子有前途,我喜欢”他的话刚一出口,连忙做了个手势,轻声“嘘”道:“别说话,有人下来了。”
曹金刚顿时闭了嘴,只见蒋淑云拖着行李箱,从单元的楼道里走了出来,又朝楼上看了几眼,仿佛依依不舍,徘徊了一会儿,这才朝着小区大门的方向走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绿化带的篱笆墙后面。
曹金刚问道:“这不是蒋淑云吗?她这是要出远门?”
张波想着摇头,说道:“我看不是出远门,大概是和王希耀闹分手了。”
曹金刚笑道:“嗯,这也是迟早的事,哎呀,张哥,你说这个女人吧,有时候真叫人搞不懂,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红杏出墙,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会勾三搭四,看来男人找老婆呀,真不能找太漂亮的,放家里太不省心,长相一般,睡觉别吓着自己就行了。”张波莞尔笑道:“芙蓉姐姐你要不要?”曹金刚一本正经的说道:“要啊,张哥,你没听人家说过,老婆胖点会疼人吗?”张波笑得打跌,说道:“曹金刚,你口味够重啊,我真是服了你了,我只听过女大三抱金砖,没听过胖老婆会疼人!”
两个人正说笑着,忽然王希耀从门里走了出来,张波立刻坐直了身体,对曹金刚使了个眼色,二人不再说话,脸上的笑容也一并敛去了,全都聚精会神的盯住王希耀,只见王希耀也拎了一只行李箱,走到一辆新款帕萨特旁,打开车门钻了进去,然后发动汽车,缓缓离开停车道,朝着蒋淑云所去的同一方向驶去。
曹金刚一边驾驶汽车,慢慢的跟在王希耀的车后,一边小声的说道:“张哥,看样子王希耀是打算窜逃啊,咱们要不要”张波一摆手,说道:“别急,跟着看情况再说。”
周萍和赵囡囡对久保公司有关人员,再次进行走访排查,不但惊动了王希耀,连杜慎行都有些坐不住了,自从他把消息透露给林凡之后,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已经连续三天没有见到铃木健夫的人影了,杜慎行找了个借口,打电话给他,一次是无人接听,一次虽然接通,但没说两句话,信号就莫名其妙的断了,再拨过去,已经是关机状态,这实在有异于寻常,倒是赖长喜每日按时准点的上班下班,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还时不时的来技术部,变着法的与杜慎行聊天说笑,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他对渡边正一的不满,杜慎行见他如此做作,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知道这个赖长喜,是真把他当傻子,还是假把他当傻子,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难道还看不出来,该他杜慎行做的事,他已经做了,接下来怎么样,只能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
关淼离开公司的时候,杜慎行在办公室的窗户后头看得明白,他一向有看时事新闻的好习惯,所以认识这位路州市公安局的刑侦一把手,关淼亲自出动了,那就证明这一局大戏,快要进入高潮阶段了,杜慎行回到办公桌坐下,他也预感到自己不能再等,必须主动出击,否则很有可能错过最佳的机遇,但是铃木健夫不在,缺了这么一个跳板,他要想有所动作,就必须直接联系久保美惠,这个电话究竟打还是不打?利弊得失该怎么衡量?杜慎行闭目静气思索,而就在他始终拿不定主意,左右为难之际,久保美惠的电话已经拨了进来。
杜慎行看着手机上的电话号码,心中狂喜不已,难道老天爷也在暗示自己,该出手时就出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错过这个村,就难寻下个店?他在胡思乱想中,接通了电话,果然,久保美惠的声音很是哀怨,似乎情绪非常低落,她约杜慎行再去青桥镇,她想见见那位驼子拐,杜慎行略一思量,便即答应了下来。
园博会已经闭幕了,各地的游客渐渐散去,青桥镇的喧嚣,也归于了平静,又是一轮明月当空,杜慎行陪着久保美惠,一路无话,走至上次的巷口外,远远传来一阵吹打唢呐声,杜慎行一听便知,这是哪户人家在办丧事,待走进巷子里再细瞧时,驼子拐家的院门内外,人头攒动,摆满了花篮花圈,杜慎行为之一惊,忙上前打听,这才知道过世的正是驼子拐,他转过身来,冲久保美惠摊了摊手,表情很是无奈,久保美惠见状,亦是明白了过来,也只得连连叹息不已。
这时,旁边有一人问道:“你们不是他家的亲戚吧?”
杜慎行说道:“不是,不是,我们是来请老先生算个命的。”
那人点点头不说话,又有另一人说道:“这可就不巧了,不过要想算命,我倒是知道有一家,比驼子拐还要灵验几分呢。”杜慎行不是十分在意,随口问道:“哪一家呀?”那人冲着他俩来时的巷口一指,说道:“你们从这里回去,然后过了青桥,右手边第四个巷口拐进去,最里面有幢两层楼,你一问白先生就知道了。”杜慎行问道:“白先生?也是算命的先生吗?”那人笑了笑,摇头说道:“白先生不是算命的,可是咱们青桥镇所有的算命先生,都及不上他一人,你们可以去试试,白先生接不接待,我就不敢说了。”先前搭话那人却是笑道:“我以为你说的是谁呢,原来是白有元啊,我看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我听说上次来了个美国客人,出十万美金请他去看风水,都没能请得动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