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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海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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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路费夫妻生疑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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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进步虽然现在看着五短身材,憨厚壮实,小时候却生得精干瘦小,所以认识他的人,都记得他有个外号叫“皮猴子”,陈进步的父母当年都是知青,一起插队去了黑龙江,既去之则安之,二人干脆在黑龙江扎下根,成家立业,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就是陈进步了,前些年陈进步的外公、外婆在同一年去世,身后留下了一套房产,因为二老只有陈进步母亲一个女儿,所以一家人便商量着,让陈进步回来麋林,继承这套房产,又在老家亲戚的协助下,在隔壁村找了个媳妇结了婚。

从六婶家出来,陈进步蹬着电动三轮车,载着杜慎言和一堆的家伙什儿,往大路口的促销点赶,今天轮到潘怡馨帮着他们俩守摊,眼见日头落了西,该到收摊的时候了,陈进步便加了把劲,将车把手拧到了底,颠颠簸簸出了村口,抬眼就见到他们那个促销点上,竟是簇满了人,陈进步用手一指,喜道:“杜哥,看见没有,咱们这档子生意越来越好了。”

杜慎言坐在后头,朝他的屁股一拍,说道:“好个屁啊,快快快,城管来了。”

陈进步再仔细一瞧,果见那群人中,掺杂了几个穿制服的身影,也不禁吓了一跳,二人待至近前,隔着里三层外三层,就听到潘怡馨带着哭腔说道:“我们这是正规经营,又不是无证无照的小商小贩,你们凭什么没收我们的东西?”接着便听一人说道:“你们没有申请报备经营活动许可,那就是违反了规定,按照管理条例,我们当然可以没收相关经营设施,你这个女孩子不要蛮不讲理。”

杜慎言和陈进步跳下三轮,急急的挤了进去,潘怡馨一见到他们俩,眼泪都快出来了,跺着脚的对杜慎言说道:“杜经理,城管说我们没申请什么许可,就要没收我们的东西。”潘怡馨生得娇小玲珑,说起话来莺声莺气,本就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这会儿着了急,眼眶红红的,更显得楚楚动人,围观的一群人顿时议论纷纷起来,有打抱不平的:“什么鸟城管,正事不会做,就知道欺负弱小,马庄那几个厂子天天排污水,你们怎么不去管管?”也有和事佬,在一旁劝解的:“哎呀,芝麻绿豆大点的事,也别没收了,不就是摆个摊吗,又没碍着谁,明天不摆就是了。”

一个高个子城管转过身来,脸上还架了一副墨镜,瞧他的样子应该是个领导,他看了一眼杜慎言,又看了看陈进步,杜慎言尚自忐忑,心里想着怎么应付,不料高个子城管指着陈进步,忽的笑道:“皮猴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陈进步见他叫出自己的外号,先是愣了愣,等到高个子把墨镜摘下,他立时认了出来,笑道:“哟,国兴表哥啊,你你现在到城管工作啦?”陈进步母亲的娘家人姓窦,窦老爷子在家排行老三,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这位高个子城管,正是陈进步姥爷的哥哥家的长孙,名叫窦国兴,陈进步知道他早前是在村委会里头做事,却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改了行,当起了城管来。

窦国兴捏着墨镜的手,指了指促销摊位,笑道:“皮猴子,这是你们搞的?”见着了自家人,陈进步顿时把心放了下来,笑道:“这不是中秋节和国庆节嘛,公司搞点优惠促销活动,我们端的这碗饭,不干不行呀。”

窦国兴不再与他寒暄,略一沉吟,对杜慎言说道:“杜经理,你是这儿的负责人?”

杜慎言忙道:“是的,是的,不好意思啊,我们没想到搞促销要先申请。”说着,他掏出烟来,窦国兴瞧了一眼他手里的红塔山,一摆手说道:“谢谢,不用。”他背着手低头想了想,又道:“那这样吧,你们既然不了解规章制度,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不知者不罪嘛,杜经理,你把手续补一下,按照我们的规定,你们这种临时性经营场所,每天要缴纳二十块钱的场地管理费,你们自己算一下,预计要搞多长时间的促销活动,连前面的一起加上去,一共需要多少钱,缴纳一下就可以了。”

杜慎言见他又是和陈进步认亲戚,又是让自己交钱,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窦国兴打量着他,笑道:“怎么,你们不会连一二百块钱,都不肯缴纳吧?”杜慎言还没搭话,旁边另一个城管人员,帮腔笑道:“你们新华美也是个大公司,连这点钱都要省吗?咱们窦队长不但不罚你们的款,还让你们补办手续,已经很通情达理了。”

杜慎言这才醒悟过来,他也知道窦国兴这是看在陈进步的面子上,已经做了不少让步,连忙笑道:“不会,不会,该缴纳的钱,我们一定会交的。”窦国兴冲同事一努嘴,即有人上前开了一张两百块的收据,递到杜慎言的手里,窦国兴笑道:“那先交两百块吧,等你们活动一结束,咱们再多贴少补。”

一手缴钱一手拿收据,杜慎言看着收据上龙飞凤舞的几行草字,还有一个鲜红的公章,心里苦笑不已,窦国兴见没什么事了,拍了拍陈进步的肩膀,笑道:“皮猴子,没事多去我家喝喝酒,我先走了啊!”说完,带着四五个同事扬长而去,陈进步看着表哥等人的背影,犯起了嘀咕,将杜慎言手里的收据拿过去看,问道:“杜经理,这钱咱们能报销吗?”

潘怡馨瞧得一肚子的气,在旁说道:“报个屁,陈进步,你这什么表哥啊,都知道是自己家人了,还这么较真,不收钱不行啊?”杜慎言笑道:“人家也是秉公办事,怪不得的,这叫破财消灾,从明天开始,咱们搞促销就可以大鸣大放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已是灰黑了下来,即朝围观众人团团一揖:“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了。”众人这才渐渐散去。

杜慎言让潘怡馨先行下班,自己和陈进步拾掇了桌椅板凳、广告展板等等,一股脑的全都装上了电动三轮,陈进步见他无端端的花了两百块,觉得没能够帮上忙,有点过意不去,便笑道:“杜哥,一会儿我去买两个小菜,咱们晚上就在我家喝个酒,怎么样?”

杜慎言却因这几天连着促销,营业部的生意多少有了点起色,心情颇佳,又想着陈进步帮着自己送货安装,忙前忙后,也累的不轻,点头笑道:“酒菜我来买,只是到你家喝酒,你别收我场地管理费就成。”陈进步哈哈大笑。

自从那日杜慎言在营业部里开完会,又经过一天的踩点,最后确定了两个促销点,一个是在响铃镇中心集贸市场的大门口,另一个则是镇子东头的路口,后来经过实践证明,集贸市场虽然人流量稍大,但摆放场地有限,而且周围环境乱哄哄的,实际效果并不好,镇子东头的路口,看似行人稀落,却有足够空间让他们腾挪,这里又是响铃镇通往东边大片村庄的必由之路,摊位一经摆放下来,来此询问情由的准客户,倒未见得比镇中心少了太多。

杜慎言尽管在派出所干了十年之久,其间也甚是辛苦,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循章办事,而且是能办就办,不能办就不办,并无需太多纠结,更谈不上挖空心思、绞尽脑汁的去揣摩权衡利弊得失,如果说在派出所的杜慎言,思维是处于休止状态的,只知道每日顺着眼前的一条路,盲目的走下去,那么现如今的他,就不得不抖擞精神,将每一个脑细胞开动起来,重新调整姿态,准备迎接那些已知的和未知的挑战。

这条路并不好走,经商既是一件极简单的事,又是一件极困难的事,说它简单是因为买卖人人会做,只要懂得基本的加减乘除、低买高卖,就可以加入到这个市场来,说它困难也是因为买卖人人会做,天下从商者数以亿计,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人人都想把对方的钱揣到自己口袋里,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这就注定了能踏过尸山血海者屈指可数。

当然,此时的杜慎言还远未想到这些,他只是隐隐感到担心,仅仅几日的促销,他就发现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而他已过而立之年,在这条路上走下去,还有多少资本和时间去学习,《重头再来》的歌曲再激情,再豪迈,也抵不过现实的残酷与冷漠,不过,人都是逼出来,除了硬着头皮、蒙起眼睛往前闯,杜慎言别无选择也无路可退。

陈进步的家,在响四庄的中间部位,这是一幢二层小楼,正是他姥姥、姥爷留下来的,陈进步结婚时,将整幢小楼翻新了一遍,所以看起来并不显得特别的破旧,二人在村口的卤菜店,买了几十元的下酒菜,又拎了两瓶洋河大曲,回到家中时,陈进步楼上楼下的叫了几声,见无人应答,才知道妻子吕蕴彤不在,便招呼杜慎言在楼下的厅中坐了,自己去厨房取来了碗筷和碟子,刚把下酒菜分别盛放好,就听到院子里的大门响了。

杜慎言循声望去,见是一个年轻的妇人走了进来,料是陈进步的妻子,其时已是初秋,天气虽不至于寒冷,但远远算不上炎热,那妇人却穿得甚是单薄,尤其是一条包臀小短裙,只堪堪遮至大腿根下方几寸处的地方,端的是热力四射。

陈进步指着杜慎言,对妻子笑道:“蕴彤,这是我们营业部的杜经理,刚买了点酒菜,正好你就回来了。”吕蕴彤朝杜慎言笑着一点头,抬脚就上了楼,陈进步见她一副急匆匆的样子,站在楼梯口仰头问道:“你干啥呢,赶紧一起吃饭吧。”

“我不在家吃了,你们慢慢聊。”吕蕴彤的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我一会儿还得出去有点事,晚上回来要晚点了。”

“有事?你又有什么事?”陈进步很是不快,说道:“你这天天晚上都出去有事,国家主席也没你这么忙的!”等了一会儿,见妻子不答话,陈进步蹭蹭几步上了楼,推开卧室的房门,吕蕴彤正坐在梳妆台前补着妆,陈进步走近了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能说给我听听吗?我就不明白了,你在工厂上班,夜生活怎么这么丰富的?”

吕蕴彤斜了他一眼,继续补着妆,说道:“我约了几个姐妹去打牌,怎么了?你还以为我出去偷人呀?”陈进步冷冷一笑,在床边上坐了:“又是和佘丽敏她们几个?你说你打牌就打牌吧,犯得着把这脸上涂得跟猴屁股似的吗?”

吕蕴彤听着心里不爽快了,将眉笔往梳妆台上一扔,说道:“陈进步,你怎么说话呢,我这叫猴屁股,你那叫什么?黑煤灰啊?去去去,下楼陪你的经理去,别跟我这儿瞎扯淡,哎,我警告你啊,吃完了给我收拾干净了,我要是回来,再见到屋里一塌糊涂,下个礼拜别想上我的床。”

陈进步想了想,忽又问道:“你们在哪儿打牌?”

吕蕴彤微微一愣,说道:“你还有完没完?你管得着这些事吗?”

陈进步笑道:“问问也不行吗?”

吕蕴彤没好气的说道:“在我们厂的一个姐妹家里,你又不认识人家。”她似乎意识到什么,猛的侧过身子,对陈进步说道:“陈进步,你这问东问西的,是不是真的怀疑我在外头偷了人呀,我可告诉你陈进步,你这个死没良心的东西,我为了这个家,在厂里头累死累活的,下班回来就想打个牌消遣一下,还被你这么样的膈应人,你要是真有本事挣到大钱,我还用得着上班吗,我可以天天在家里侍候你,也省得你这整天疑神疑鬼的,问题你有那个本事吗?你有那个本事吗?”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头在陈进步的脸上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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