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慎言收敛笑容,再次点头,说道:“我真的明白,老连长,我这次来西安找你商量,图得也是长远,虽然我们刚刚起步,但我们不会满足于眼前利益,只要你肯打开方便之门,后续的疏通工作,我们会全力跟进,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殷总,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殷总是李总的得意高足,而且青出于蓝又胜于蓝,跟她打交道,你完全不用担心。”何才贵半信半疑,将烟头扔出窗外,踌躇半晌说道:“好吧,那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到底具备多大的资金实力,真要打通所有环节,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杜慎言问道:“你估计需要多少资金?”何才贵想了想,说道:“至少一千万的先期投入,不能再少。”杜慎言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说道:“没问题,我做一千三百万的预算!”何才贵倒吸一口冷气,像是从未认识过眼前这个胖乎乎的中年汉子,不禁狐疑起来,说道:“你们哪儿来的这么多钱?杜慎言,我听黄永泰说,直到目前为止,你还是个穷光蛋吧。”
杜慎言失笑道:“当然不是我的钱,不过,我可以作半个主,另外半个主,要由殷总下决定,你别瞧她是个女的,她可是市场营销的行家,老连长,从昨晚到现在,我对你所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绝对没有一点点的隐瞒,我是把全部的身家都寄托给你了,没有考虑任何的退路。”何才贵拧眉沉思良久,缓缓说道:“黄永泰明天会到西安!”杜慎言早有所料,故作惊诧的叫道:“他要来?他来西安做什么?”何才贵叹道:“慎言,我也很矛盾,虽说你们俩闹得生分了,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言归于好,男人娶个二奶,现在都不叫做事,你何必把自己搁进去,为了他那个前妻跟他翻脸呢?昨天晚上,我打过电话给他,他承认他是有些不厚道,不过,他也有他的无奈,他拿的那三十万,全都砸在司晓曼的酒吧里,你让他怎么还这笔钱?你就是逼死他也没辙!”杜慎言自然心中有数,说道:“那他可以跟我说清楚,干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何才贵也掏出香烟,两个人再点一根,何才贵甩甩手里的火柴,说道:“亏你还是他的兄弟,他那个人,你还不知道?从来都是自负的紧,想让他在你跟前低头,那是不可能的。”
杜慎言笑了笑,说道:“老连长,我跟黄永泰也没什么过不去,我就是恨他忘恩负义,替我那位嫂子大打抱不平,现在既然你出面撮合,我自然没话说,不过”何才贵的心里敞亮,摆手笑道:“不用不过,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你就放心吧,咱们商量的这些事,我不会对黄永泰提起半句。”杜慎言呵呵一笑,说道:“这个我当然放心,但是有些事情,你可能还不清楚,赶去新华美带走李总的,就是黄永泰。”何才贵惊道:“是他?不会吧,他不知道你和李总这里的关系?”杜慎言笑道:“怎么不知道?他不但亲自带走李总,而且在此之前,半点儿风声都没透露,甚至他带走李总当天,就是我弟弟和李倩订婚的大日子,这件事情闹出来,咱们两家人的脸上都不好看。”
何才贵还是不敢相信,摇头说道:“他这么个聪明人,怎么干出这种糊涂事呢?”
杜慎言笑道:“他绝不糊涂,所以我怀疑,他这次来西安,目的没有那么单纯!”
何才贵错愕的看着他,说道:“目的不单纯?”
杜慎言叹道:“看看再说吧,只要他不来找我的麻烦,我也不会为难他!”
何才贵莫名的有些气恼,用手拍着方向盘,说道:“你们两个搞什么飞机?个个说话都这么不干不净,你认为黄永泰要来找你的麻烦,那就直说好了,到底什么麻烦?他还敢当着我的面儿,再打你一顿不成?”杜慎言笑道:“不至于那么严重,就算他想打我,我也不是吃素的。”何才贵睨着他,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杜慎言说道:“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是猜测,或者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希望我是杞人忧天。”何才贵抽着烟,说道:“你还是不肯信任他!”杜慎言说道:“信任是需要说服力的,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瞒着我。”何才贵摆摆手,说道:“好好好,那咱们就看看吧。”杜慎言又道:“老连长,明天见了面,无论黄永泰说什么话,你最好不要急着表态,静观其变即可。”何才贵越来越看不懂他,又觉得杜慎言不似无中生有,于是点头说道:“我不会表态,我倒要看看,你的猜测准不准,我就不相信这小子敢乱来,除非他吃了熊心豹子胆!”话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至于你的事情,我得仔细考虑考虑,现在给不了你答复。”
杜慎言微微笑道:“是该仔细考虑考虑,我不着急的。”
何才贵笑道:“慎言啊,我发现咱们一年多未见,你的变化太大,你不是从前那个耿直爽快的杜慎言了,说出来的话,总留三分余地,让人捉摸不透。”杜慎言笑道:“耿直爽快吃亏太多,我栽跟头栽怕了,只好学学乖。”何才贵将座椅后挪,斜躺下来,然后拍拍他的胳膊,笑道:“其实咱们俩的性格差不多,我也是以前太耿直,看不惯那些蝇营狗苟,所以才在连队呆了那么久,人总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等到年纪大了,才知道后悔,这或许就是成长的代价吧,你儿子现在怎么样,快上初中了吧!”杜慎言笑道:“今年夏天升学,别的都还好,就是不爱学习,前年放了个响屁,考到全班第一,后来狐狸尾巴撒出来,再也没进过前五。”何才贵哈哈笑道:“都一样,都一样,我们家那小子,也是这副德性,看见书本就打瞌睡,玩到游戏劲头十足,前年高考的成绩不理想,还是我托关系,把他送到南京大学定向委培,有时候我就在想,咱们还是要给孩子一点儿压力,生活环境太优越,他们会感觉不到上进的迫切需求。”
杜慎言笑道:“其实我倒无所谓,我小时候就不爱看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也没有资格要求孩子怎么样,老子说过的,是以圣人居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也,为而弗志也。”何才贵莞尔笑道:“哟哟哟,你现在真是不得了呀,之乎者也的,尽说一堆我听不懂的玩意,这是老子书上说的吗?”杜慎言笑道:“老子是说,万事万物都有自身的规律存在,用不着咱们多操心,真正的教化就是身体力行,以身作则,咱们是个什么样子,孩子自然就是什么样子。”何才贵连连点头,笑道:“有道理,有道理,可惜我以前那会儿常年不在家,一年到头,也就见见自己儿子两次面,说起来,我这个做父亲的实在不称职,你现在还有机会,好好表现表现,给孩子一个努力的榜样!”说着,二人相视大笑。
第三天,杜慎言美美的睡过一宿,上午十点出头左右,方才接到何才贵的电话,让他和殷南珊打的前往某处高档饭店,关于前日与何才贵商量的结果,杜慎言已经告知过殷南珊,殷南珊虽说还是隐隐感到担忧,但是事已至此,由不得她再作犹豫,所以,反而放开手脚,打定主意,陪着杜慎言狠赌一局,二人按照何才贵的指定地点,寻到饭店所在,跟着服务员走进房间门,就见何才贵和黄永泰坐在一张圆桌旁,正自谈笑风生,此外别无他人,何才贵起身拍手吩咐服务员走菜,然后揽住杜慎言,坐到黄永泰的身边,笑道:“来来来,好兄弟坐在一起,永泰上午的飞机刚到,这位殷总不用我介绍了吧,你们应该都是认识的。”
殷南珊笑着与黄永泰握过手,在一边坐了,杜慎言默不作声,黄永泰似乎也有些尴尬,何才贵继续充当和事佬,取过两瓶茅台酒,拿在手里掂了掂,又笑:“今天到了我的底盘,不愉快的话,谁都不准说,还是老规矩,咱们不醉不归。”黄永泰摆手笑道:“不行不行,喝酒我是甘拜下风,再说还有殷总在呢,咱们都喝醉了,岂不是要唐突女士,我看还是点到为止吧!”殷南珊笑道:“没关系,我也可以喝两杯。”何才贵抚掌大笑:“好好好,殷总果然爽快,慎言,你别干坐着,这瓶酒交给你。”说着,他一边斟酒,一边又道:“永泰,你和慎言都是我的好兄弟,你们之间的小矛盾,我也都清楚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要说有错,还是你黄永泰有错,玩的有点儿过火,当然,咱们都是男人,我不是不能理解,小司也是个挺好的姑娘,你们俩既然走到这一步,那你以后就得收收心,不能再在外头胡搞乱搞,怎么样,你这次出门,小司一个人在家没关系吧,估计孩子什么时候出世?”
黄永泰笑道:“谢谢老连长的关心,晓曼有她家里人照顾,不用我太担心,不错,我也承认是我不对,但我不是就想要个孩子嘛,现在已经有了孩子,我还乱搞什么?至于刘沁的那笔钱,我如果有能力,肯定会还给她,我也不想背着这份骂名,总是心不安的。”杜慎言盯着面前的酒杯,还是一言不发,何才贵瞧瞧他,笑道:“慎言,为什么不说话?”杜慎言想着笑道:“我能说什么,本来就不关我的事情。”说着话,服务员已将各式菜肴,流水般的摆上席面,黄永泰主动端起酒杯,笑道:“行了,行了,慎言,我再向你陪个不是,看在老连长的面子上,你就原谅我这一回,我知道你心眼好,为刘沁感到不值,但是,我们两个才是好兄弟,就算是我犯错,你也不用真的跟我翻脸吧!”
杜慎言想了想,亦是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笑道:“你用不着向我赔不是,你又没有欠我什么,倒是我欠了你不少。”黄永泰哈哈笑道:“不谈这些,不谈这些,我先干为敬,喝了这杯酒,咱们俩还跟以前一样,没有什么谁欠谁的。”说完,他仰起脖子,将二两白酒喝了个底儿掉,杜慎言不遑多让,亦是一饮而尽,何才贵和殷南珊则小酌一口,算是赞助,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的气氛逐渐融洽,似乎存在的那些隔阂,刹那间已是冰消涣散,众人你来我往,高谈阔论,但是话题总是游而不入,每每触到关键之处,便像被只无形之手挡在门外,殷南珊其实酒量不浅,但是遇到这种场合,还是有些力不从心,两杯白酒下肚,脸上红霞飞起,更增几分雍容华贵,黄永泰笑道:“殷总,这次来西安,你要好好玩几天,西安是十三朝的古都,名胜古迹,数不胜数,兵马俑,华清池去过没有?”殷南珊摇摇头,笑道:“还没来得及呢,总是要去看看的,黄队长,既然西安这么有意思,你为什么不带你的妻子来呢,女人怀孕固然是大事,可也用不着整天守在家里,多出门走走,其实有好处,只要处处小心即可!”何才贵笑道:“是啊,是啊,永泰,这也是你的疏忽,干嘛非把小司留在家里,一起带过来西安不好吗?想想上次在路州,咱们几个一块儿喝酒,小司的酒量,实在把我吓得不轻,殷总,可不是我小瞧你,跟小司比起来,不要说是你,就连咱们几个大老爷们,都得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黄永泰略作迟疑,呵呵笑道:“她现在有孩子,不能喝酒喽,来了也没意思。”
杜慎言笑道:“来了没说一定要喝酒,就算她敢喝,咱们也不能让她喝,这只是显得你太大男子主义,没有征求她的意见,你这次来西安,司晓曼不会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