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问道:“那么这跟传感器项目,又有什么关系?”
陆景取过桌上的烟盒,点起一根,含在嘴里,笑道:“股市就是故事,故事就是股市,没有故事的股市,就会缺乏活力,传感器项目就是咱们的故事,要想股价上涨,就必须要有传感器项目为支点,然后只需轻轻撬动杠杆,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何况我也确确实实,想为新华美做点事情,毕竟还有几千名员工需要吃饭,新华美一旦垮掉,对咱们没有任何好处,在这个问题上面,我和李鹤年的观点并不冲突,如果李鹤年不是那么固执,我想我和他之间的合作,应该非常精彩。”孟彪呵呵一笑,叹道:“陆总,我发现你不但具有想象力,而且还是个理想主义者。”陆景坦然笑道:“不,你错了,我不是个理想主义者,李鹤年才是,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应该为了理想不折不挠,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我没有这个勇气,当年我大学毕业,就想从事国际贸易,但是我父亲坚决不同意,非要我考公务员,为了和我父亲较劲,我在那几年里,可以说人不人鬼不鬼,连家也不回,成天在外浪荡,干了不少的荒唐事,不过最终我还是屈服了,按照我父亲的意思,考取国家公务员,还娶了个我并不爱的女人做老婆,实际上,直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过过一天我想要的生活。”
孟彪怔怔的望着他,自从认识陆景以来,还从未听他说过,这么多的肺腑之言,不由得哑口无言,陆景笑道:“是不是觉得我的话太多了?”孟彪失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象不出来,像你这样的人,能干出什么荒唐事?”陆景话锋一转,又道:“不谈这些了,你刚才说,殷南珊藏了什么秘密,韩慨不可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肯定?”孟彪微微一愣,笑道:“女人嘛,对于自己喜欢的男人,有几个藏得住心事的,更何况像殷南珊这种情况,韩慨刚进公司,殷南珊就把他留在身边,而且一直留到现在,如果不喜欢,她能这样做吗?我估计姓韩的那小子,床上功夫肯定了得,殷南珊绝对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陆景犹豫着说道:“你不要想的太简单,殷南珊不是一般的女人,她能单枪匹马,搞得麋林公司这般风生水起,不会没有两把刷子,我现在十分怀疑,她对韩慨说的那些话,就是故意的,她想混淆咱们的视听,然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孟彪略一思索,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说道:“我知道殷南珊不简单,但是她又不知道,咱们和丁嗣中的关系,应该没必要这么煞费苦心吧。”陆景说道:“李鹤年发给她的那条短信,明明白白说的非常清楚,让她一切小心行事,小心什么呢?小心丁嗣中?”孟彪思忖片刻,说道:“如果李鹤年指的不是丁嗣中,那就是指的咱们,这么说的话,李鹤年提前已经知道,咱们准备对他下手?”
陆景捏着眉心,说道:“只有这样解释才合理,丁嗣中和李鹤年的矛盾,没人不知道,他无需多此一举的提醒殷南珊,不管怎么说,这个殷南珊肯定有问题,弄不好传感器项目的所有资料,此刻就在她的手里,李鹤年啊李鹤年,我真是服了你了,连自己的女儿和女婿都不相信,居然相信一个外人。”孟彪说道:“陆总,那么你的意思,咱们继续盯住殷南珊,看看她接下来还有什么动作?”陆景说道:“如果项目资料在她手里,她肯定会有动作的,李鹤年不可能希望看到,他的心血付之东流。”孟彪想了想,笑道:“陆总,我倒觉得不用这么麻烦,我有的是办法,撬开那个女人的嘴巴,只要你肯点头,我绝不让你失望。”
陆景目光一冷,皱眉说道:“你想做什么?”
孟彪笑道:“对付一个女人,简直太容易了,我什么都不用做,只需派人吓唬吓唬她,她恐怕就要吓得魂飞魄散,还有什么不肯说的。”陆景的眼神深邃,笑道:“你又想搞你的老一套?”孟彪笑道:“老一套不代表没有效果,我是为你着想,咱们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殷南珊身上。”陆景吸了口烟,长吁一声,说道:“嗯,我不反对,但是你要记住,不能闹出太大动静,点到为止,无论殷南珊开不开口,你都不许伤害到她!”孟彪笑道:“我也不想伤害她,我对女人向来比较心慈手软,特别是像她这样的漂亮女人。”陆景微微一笑,说道:“总之一句话,做事要隐秘,不要留下后患,殷越虽然明年就要退休,但是他在路州的影响力,咱们还是不可小觑。”说着,他将烟头掐灭,即要告辞,走到门口,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转身说道:“阿彪,我听说你那个老同学,最近在兴阳办了家皮具加工厂,你知不知道?”孟彪跟在他的身后,点头笑道:“是有这么回事,还是我从江苏那边,替她找来的技术人员。”陆景呵呵笑道:“看来你投了不少钱呀。”孟彪摇头笑道:“不不不,我没投钱,都是她自己搞的,另外还有一个申老板,占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陆景略疑,问道:“申老板?哪里来的申老板?”孟彪便把冯坤的事情说了,陆景听着笑了笑,又道:“嗯,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你投的钱,不然以汤总的实力,不是说搞不起这样的加工厂,终归还是有些吃力的,我问你这些话,也没别的意思,我知道你跟汤总关系很好,但是不管怎么好,咱们的事情,你都不能对她透露半句,明白吗?”孟彪心中一凛,忙道:“陆总请放心,我和汤总就是朋友,不会涉及到其他方面。”陆景伸手拦住他,微微笑道:“那就这样,你留步吧。”他抬头看看天色,竟是乌云密布,不露一点儿星光,阵阵带着水汽的夜风拂过,看来又是一场秋雨即将来临。
离开麋林的前一天晚上,杜慎言买来了很多酒菜,就在煤球厂里,摆下一桌丰盛晚宴,除了营业部的同事以及卞搏虎,金安生也同时到场,七个人挤在传达室里,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尽管鉴于前事之因,陈进步看见金安生的时候,多少还是存有部分成见,但在杜慎言的安排下,金安生便主动释放善意,连连敬了陈进步几杯酒,陈进步却不过众人的面子,也只好表现的豁达一些,饭后,杜慎言送走众人,然后迈着略显踉跄的步履回到厂里,卞搏虎已经烧开热水,老少两人边洗脚边聊天,卞搏虎问道:“你今天喝了快有一斤半了吧?”
杜慎言呼着酒气,笑道:“还好,还好,不算多,现在上了年纪,酒量也不如从前了,从前那会儿,两斤白酒下肚,我都不带打嗝的。”卞搏虎哈哈大笑,点头说道:“一岁年纪一岁人,好汉不提当年勇,你也不是年轻小伙子了,该少喝的还得少喝点儿,不过今天大家高兴,多喝点儿没关系,只是夜里你要养足精神,明天还要开车上路。”杜慎言颇为感慨的看看这间屋子,笑道:“卞师傅,多谢你这一年的照顾,以后我还会常来看你的,你要保重身体,我还等着你过一百大寿呢。”卞搏虎笑着叹道:“好好好,托你吉言,不过慎言啊,有件事我想跟你说道说道,这两天我一直在寻思,你说你和你们那个殷总,将来准备自己办工厂,我觉得你们回路州办工厂,不如留在麋林,麋林毕竟是省会,怎么着也比路州的发展机会要多。”杜慎言摇头笑道:“我们不是没有想过留在麋林,可是哪儿有这么容易,麋林的同等地价,至少是路州的三到四倍,咱们现在的资金短缺,根本买不起。”
卞搏虎摆手笑道:“我说的就是这个,你瞧瞧咱们这个煤球厂怎么样?”
杜慎言猛然一惊,问道:“这里?”
卞搏虎又笑:“是啊,就是这里,咱们这个煤球厂,占地面积虽然不大,但是加上北边那块空地,至少也有五六十亩,如果将来有需要,再把东边那片瓦房拆掉,应该足够你们用的了,而且这地方人憎鬼厌,根本没人打主意,地价非常便宜,村里的几个领导,又都是我的子侄辈,我跟他们讲讲,他们不会不答应的,你是不是和你们殷总商量商量!”一言惊醒梦中人,杜慎言顿时大喜,连连点头,笑道:“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能把这块地方盘下来,那是再好不过了,能省去咱们一大笔的费用。”卞搏虎笑道:“不过凡事有利有弊,你们那个殷总,好像对咱们这儿的气味很反感,不知道她同不同意呢。”
杜慎言笑道:“殷总是爱干净,可也不是那么拘于小节,我想应该没问题。”
卞搏虎擦着脚丫子,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如果你们能在这儿安定下来,我这把子老骨头,就还能继续折腾两三年,为你们发挥余热。”杜慎言喜道:“那是当然,卞师傅,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老人家的福大命大,有你老人家在呀,咱们将来这个厂,想不发达都不行,嗯嗯,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打电话给殷总。”卞搏虎坐在床边,点起一根烟,又笑:“明天等你走了,我也去村里溜达溜达,争取给你们谈下个好价格,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我估计每亩不会超过一万五。”如今麋林的地价飞涨,就算是北九里,普通地块的均价都在三到四万,一万五的价格,等于打了半折还要拐弯,杜慎言稍稍盘算,按照五十亩土地计算,至多也不过七八十万,这与殷南珊起初的预算相去甚远,能省钱就是能挣钱,卞搏虎出的这个主意,无形之中,就帮他们多挣了百来万的费用开支。
次日,杜慎言一早起床,将行李装上汽车,便与卞搏虎辞行,开车回路州途中,他拨通殷南珊的电话,把卞搏虎的想法陈述一遍,殷南珊先是诧异,颇显犹豫,后来听到只需每亩一万五的地价,也不由得心动了,在杜慎言极力说服之下,殷南珊表示可以考虑,不过要等她实地勘察过后,再做最终的定论,杜慎言笑道:“殷总,这还需要勘察什么,我都在那儿住了一年多了,没有我不知道的,你有话,就问我好了。”殷南珊谨慎的说道:“杜慎言,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这么大的投资,咱们不能草率,选址建厂,除了考虑费用以外,还要顾虑到交通环境,以及地方的具体税收政策,另外,煤球厂那个味儿,我实在受不了,想想都觉得难受,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捱过来的。”
杜慎言哈哈笑道:“习惯了就没事,再说咱们以后建厂,肯定要把现在的房子全拆了,到时候新人新味新气象,一切都是新的,你不用担心。”殷南珊笑道:“嗯嗯嗯,我知道,好了,好了,你再让我想想,你这会儿在回路州的路上?”杜慎言说道:“是啊,我在高速上面,大概还有三个小时到家,你关照的事情,我都记着呢,保证给你办妥!”
中午过后,杜慎言回到路州的家中,打开家门,蒯秀英瞧着他大包小包,背了一大堆的行李,不由得惊道:“咦,你怎么回事,怎么把被子都带回来了?不打算干了吗?”杜慎言坐下喘了口气,笑道:“是啊,不打算干了,慎行没告诉你吗?我已经辞职了。”听到他的这句话,蒯秀英惊怔片刻,随即明白过来,点头说道:“是不是因为李鹤年?”杜慎言端起桌上的茶缸,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抹着嘴巴说道:“不全是,妈,你别担心,我这次辞职是有准备的,不会坐在家里吃闲饭。”蒯秀英笑了笑,说道:“妈不是那个意思,其实妈也能猜到,李鹤年出了事,你可能就干不长了,不过这样也好,你能回路州,总好过三天两头的来回跑,咱们安安分分的,再在路州找份工作,挣钱多少不说,至少不用折腾。”
杜慎言笑道:“妈,我是辞职了,但我没打算回路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