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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海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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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之以情晓之以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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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安延出狱的那天,金安生陪着父亲和两位叔叔,一起前去接他,素来独行独往,桀骜不顺的金安枫,居然也露面了,并且带着她那个眼镜男友,金晟的脸上笑嘻嘻的,可金安生却能从他的笑意中,觉察出一丝寒意,显然他对这个准女婿,是极度的不满意,无奈自己的女儿就是看上人家,他这个做老子的,狠天狠地就是没辙,站在看守所的门外,金安生打趣的笑道:“安枫啊,怎么不给咱们介绍介绍?”金安枫身穿无袖背心和破洞牛仔裤,头发染成半黑半黄,两边的耳垂各镶一只银环大耳坠,摇起头来叮当作响,勾住自己的眼镜男友,睨着金安生,明知故问道:“介绍什么?”

金安生指指眼镜男,又笑:“介绍你的男朋友啊,咱们还没认识过呢?”

金安枫下意识的看看父亲,说道:“没什么好介绍,他叫武大郎,以前在老家,他家跟咱们是邻居,你都忘了?”眼镜男倒是白白净净,斯斯文文,浑身的书卷气,主动跟金安生握了握手,笑道:“你别听安枫瞎说,我叫武槐,我爸就是武裁缝,以前在咱们那块地儿,还是挺有名气的,金叔叔应该都认识。”金晟在旁笑道:“我记性不好,还真想不起来哪个武裁缝。”他语气虽然和悦,言辞却是刻薄,金安枫冷笑道:“你当然不记得,你整天忙着混大街,除了吃喝嫖赌,你还记得什么?”这父女两个人,像是一副模子刻出来的,嘴里谁也不肯让着谁,金晟脸色一沉,呵斥道:“安枫,我是你爸,你就敢这么冲我说话?”

金安枫“切”的说道:“你当然是我老爸,有其父才有其女嘛。”

金昊听着皱皱眉,说道:“老三,少说两句。”

金安生亦是笑着劝道:“是啊,是啊,三叔,都是我不好,咱们不提这事,一会儿安延就要出来,大家高高兴兴的。”说着,他冲金安枫眨眨眼,这事也就过去了,经此,金安生才真正的感受到,三叔和女儿之间的矛盾,几乎是根深蒂固的,也难怪三婶提起这些事情,总是唉声叹气,众人接到金安延,然后回去金广的家中,一家人重新团圆,欢天喜地的自是不用赘述,呆了半年的班房,或许是年轻人心够宽,金安延非但没有消瘦,反而越见结实,除了晒得更黑些,浑身上下齐齐整整,精神头儿好得很,吃完了团圆饭,金安枫和武槐提前告辞,其余人坐在客厅里说话,金安延便迫不及待拉着金安生出门遛弯,金安生自是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没等他发问,就把他入狱后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都说了,金安延张着嘴巴,愣了好半晌,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爸已经退休了?”

金安生耸耸肩,笑道:“可以这么说吧,他现在自称东方老人,啥事都不过问。”

金安延脸色变了变,拔腿就往回走,说道:“不行,我去问我三叔,他妈的什么意思,不是一家人嘛,怎么还带背后捅刀子,太他妈的不地道!”金安生急忙拽住他:“哎哎哎,你想干什么,刚回来就想闹腾?这些事你爸和三叔都谈妥了,也不能全怪三叔,是你爸不愿跟人家合作。”金安延扭头瞪住他,说道:“不合作就把我爸踹边上去?这是人做的事吗?我还他妈的就不合作,有能耐你叫他灭了我,我操,我就不信了。”

金安生料到他的这种反应,苦口婆心的说道:“金安延,你也不想想,二叔他今年多大年纪,你还要叫他出去跟人家拼命?你冷静冷静吧,你可以冲动,但是冲动的结果是什么,大家一拍两散,兄弟们反目成仇,然后你和你爸妈整天提心吊胆,处处提防着对方,徐黎华那么牛逼呢,还不是被人家扭断脖子,你再去瞧瞧你家地板上那个弹孔,金安延,那些人是职业杀手,不是街头小流氓。”金安延虽然生性莽撞,但是脑子并不愚钝,不由得愣了愣,想着又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都是我爸跟你说的吗?”

关于冯坤和石伟娜的诸多情由,杜慎言没作任何保留,对金安生全部和盘托出,一是他不善作伪,金安生又是自己的好兄弟,有意瞒着他,杜慎言心里觉得别扭,二是冯坤曾有言在先,他们之间的这些事情,要不要透露给金家人,由杜慎言自己做决定,他是无所谓的,金安生虽然听着新奇,但金广此前已经有过推断,所以不觉十分诧异,得知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金安生也犹豫过,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金广,想来想去,觉得说比不说好,于是便如实转告,金广听后却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早在预料之中,只是淡淡的说道:“我既然已经不管事了,今后这些都与我无关,你让那个杜慎言,好自为之吧!”

想到这儿,金安生便把事情的大致经过,又跟金安延说了遍,然后笑道:“这些都是杜慎言亲口告诉我的,否则我哪里会知道,他不是混道儿上的,老实巴交的一个人,你也不用记恨他!”金安延发了一会儿呆,说道:“我记恨他干嘛,我还没到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步,最可恶就是那个金老三,当初要不是我爸,他还能有今天?吃里扒外的狗东西,难怪连安枫都不待见他。”金安生说道:“你话别说这么难听,三叔毕竟是你我的长辈,再说他跟你爸只是意见不合,并没干什么对不起金家的事,一会儿咱们回去,你可不准跟三叔犯浑!”

金安延睨着他,冷冷的笑道:“他跟外人勾搭连环,串通好了逼迫我爸退休,这还不是对不起金家?咱们金家的人,哪儿他这种白眼狼?大伯说什么了没有?”金安生挠了挠头,说道:“我爸的意思很简单,他和二叔年纪都大了,也该到了退休的时候,既然老三要继续折腾,就由他继续折腾去,安延,你知道我爸这个人,说实话,二叔能够顺利退休,他其实挺高兴的,咱们两家都不缺钱用,没有必要再水里来火里去,过点儿安稳日子,没什么不能接受的。”金安延又是冷哼一声,金安生正欲再说,他忽然一摆手,说道:“行了,你不用多说,我心里都有数,不会乱来的,就算我要跟他金晟翻脸,也不会赶在今天,更不会叫我爸为难,咱们来日方长。”

听完金安生的这些话,杜慎言叹道:“都是因为我!”

金安生呵呵笑道:“你说什么胡话,怎么会因为你呢?就算没有你杜慎言,我二叔三叔两个人,同样会有矛盾,只不过无巧不成书,冯坤偏偏跟你有过一段旧日情分,所以才把你牵扯进来,不过也没什么,有他这个朋友,总比多他这个敌人,要来的好吧!”杜慎言苦笑着点点头,说道:“那行,后天晚上我做东,咱们还在太子饭店,不管怎么说,我都欠安延一份人情,他白白坐了半年牢,这总是我的责任!”金安生笑道:“哪里轮到你做东,还是我来吧,你手头的那点钱,实在不经花。”杜慎言摇头说道:“钱不是攒出来的,而是挣出来的,该花的地方还得花。”金安生笑道:“哎哟,杜哥,这可不像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你这个榆木脑袋,也想通了?”杜慎言听他揶揄自己,笑道:“不是想通了,而是安延坐牢确实是因为我,这个东道我非做不可,不然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金安生又拈起桌上的两张名片,笑道:“好吧,我不跟你争,这些都是小事,眼下唯一要紧的,是咱们得想法子,把这笔单子拿下来,你可别指望我,我以前做的都是现成生意,不怎么要花力气的,今后恐怕就要靠咱们自己了,你不是搞承包了吗?这笔单子如果做成,那你就可以踏踏实实的喘口气,至少今年应该不用太担心!”

杜慎言点头说道:“我明白,我明天就去瞧瞧!”

金安生走后,杜慎言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攥着那两张名片,脑子不禁有点乱,虽说他做销售也快一年了,但是大部分的销售业绩,都是金安生提供的,门店上的生意,又有谢春芳等人照应,可以说单凭他自己,几乎没有真正独自操作过,一两千套的订单,这块大肥肉,谁都想叼到嘴里,肯定困难重重,当然,他可以请殷南珊出面协助,但是涉及到金地公司,如果殷南珊或者郁蕾直接插手,拿得下,拿不下暂且不论,那就没有金安生什么事了,所以生意可以不做,但是绝不能对不住朋友,这是他的为人准则!杜慎言越想越是头疼,越想越觉得脑子不够用,怎么也理不清其中头绪。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在叫:“杜慎言,杜慎言,邮政快件!”杜慎言快步走出房门,从投递员的手中接过一份快件,然后看到寄信人叫齐熙兰,寄信地址则为路州大学,他不禁愣住了,心道,齐熙兰是谁?我不认识呀?难道寄错了?可是收信人那栏,明明白白写着杜慎言三个字,收信地址也是准确无误,真是奇了大怪!他一头雾水的走回办公室里,等到撕去封条,取出里面的东西时,顿时跌坐回椅子上,泪如泉涌,泣不成声,手里的物事散落在地,谢春芳正巧进来倒水,见他这般模样,问道:“杜哥,你这是怎么了?”

杜慎言急忙背过脸去,摆摆手,说道:“没什么,我没事!”

谢春芳瞧瞧地上,是几张照片,立刻将门虚掩,走过去弯腰捡起来,其中一张照片里,杜慎言拉着夏姌的手,笑得阳光灿烂,而另一张照片,则是二人相拥而吻,谢春芳已是明白过来,不由得叹了口气,将照片轻轻放回信封中,搁到桌上,说道:“杜哥,你还是”杜慎言打断她道:“我说了我没事,你出去吧,我想单独呆会儿!”谢春芳知道多说无益,于是点点头,刚刚转身走了两步,忽又扭头回来,说道:“对不起,杜哥,我不是想劝你,我很明白你现在的心情,我是说,要不你还是早点下班,回去休息休息,或许能够好点儿,没必要太勉强自己的。”杜慎言沉默片刻,说道:“谢谢你,我知道。”谢春芳再次转身,杜慎言连忙又道:“嗯,那个,春芳,这事别跟他们说。”

谢春芳微微笑道:“这个自然,我不会说的。”

杜慎言听从了谢春芳的建议,稍稍擦了下脸,然后收拾东西下了班,回到煤球厂宿舍,卞搏虎正拎着水桶和鱼竿,准备去河边钓鱼,见到杜慎言便笑:“慎言啊,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杜慎言心神有些恍惚,说道:“我昨天夜里没睡好,店里头又没什么事,所以就早点回来。”卞搏虎瞧出他面色阴郁,心情十分糟糕,虽然不明就里,倒也猜到几分,于是呵呵笑道:“既然早回来,那就陪我去钓鱼,咱们爷儿俩,好久没坐一块唠唠了。”杜慎言有心拒绝,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卞搏虎便把水桶往他手里一塞,又道:“走走走,今天天气不错,咱们争取钓几条像样的,晚上你再陪我喝两杯。”

河边的空地上,杜慎言亲手栽下的那几株桃树苗,俱都生根成活,在夏日的阳光底下,摇曳多姿,杜慎言走出仓库后门,走在桃树间,不觉睹物思人,想起那日夏姌的一颦一笑,至今犹然历历在目——我本来就是这样,只要是我自己认定的,我就会全心全意,不给自己留退路,因为人但凡有了退路,有了计较利益得失,就不可能是真心的,杜慎言,我就是要让你明白,或许有人比你好一万倍,但在我的心里,你是没有人可以替代,所以,也请你对自己要有信心,不管以后会如何,咱们都一起走过去。——杜慎言放下水桶,用手去摸眼前的一棵桃树,夏姌的那些话,仿佛就在耳边回响,不由得入了魇,卞搏虎走过来,拍拍他的胳膊,叹道:“别多想,自个儿想多了,容易出毛病的,走吧,走吧,找点事情做做,分散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再难过的坎儿,人总会跨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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