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晓飞早就瞧见黄永泰,只是见他带着同事进来,也不知上前招呼合不合适,看着姐姐司晓曼镇定自若,谈笑风生的安排好众人,而且自圆其说的铺垫得当,不禁心下甚是佩服,暗道,姐姐和黄哥的演技,可以去拿奥斯卡了,等到司晓曼回到吧台里,他才偷偷凑过去,笑道:“姐姐,原来你跟黄哥还是约好的,我还以为他今天不会来呢,早知道这样,我就叫葛哥他们多留一会儿了。”司晓曼手上签着账单,猛然抬头,盯着他问道:“你什么意思?黄哥来不来,跟葛诚他们有什么关系?”司晓飞笑道:“不是,姐姐,葛哥说,想找个机会跟黄哥再次见见面,最好大家能坐下来吃顿饭,好好的聊一聊。”
司晓曼目光闪动,问道:“聊什么?他们能聊什么?司晓飞,你这个脑壳里头装的都是浆糊吗?你黄哥是做什么的,葛诚他们又是做什么的?你难道不知道?上次为你的烂污事,黄哥才迫不得已出面调和,到现在你钱都没还给人家,你还想把他拖下水?我警告你,以后少跟葛诚他们来往,上门都是客,那是不错的,但除了面儿上的交道,你要发现你私自再跟他们纠缠不清,小心我跟你翻脸!”
司晓飞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想着又笑:“姐姐,你先别激动,葛哥他们又没什么恶意,就是想跟黄哥套套交情,人在江湖走,靠得是朋友。”司晓曼“呸”的啐道:“狗屁的朋友,他们这些三教九流的人物,能跟你做朋友?你别天真了好不好,他们想跟你黄哥套交情,肯定没安好心,去去去,别再来烦我,我头都快疼死了。”司晓飞忙道:“姐姐,你头疼啊,肯定是今天累着了,你哪儿疼?我帮你揉揉!”说着,他便要伸手,司晓曼没好气的推开他:“我是被你气的,你少来气我,我就不疼了,不用你揉!”
司晓飞叹道:“行行行,我不气你,你现在不冷静,等你冷静了,我再跟你说。”
“说你个头!”司晓曼抬起一脚,踢向司晓飞的屁股,司晓飞佯作吃痛,“哎哟”一声跑开了,司晓曼拿自己这个弟弟,是真没法子,坐到椅子上,闭起眼睛,缓缓揉着太阳穴,片刻,忽听有人笑道:“你怎么了?累着了?”司晓曼睁开眼睛,见黄永泰笑容满面的站在吧台外面,刚想站起身,却被黄永泰的眼神制止住了,于是抱怨着说道:“都是晓飞,整天就会气我,黄哥,你怎么下来了?”黄永泰瞧了瞧楼上,笑道:“我下楼上个厕所,出来就见到你们姐弟俩在吵架,他又气你什么了?”
司晓曼说道:“我们俩没有吵架,碍不着你的事,你还是别问了。”
黄永泰笑道:“没有吵架也在是斗嘴,你这个样子,我难道还看不出来,快说吧,到底什么事情。”司晓曼秀眉微蹙,嗔道:“说了不碍你的事,你问这么多干嘛。”正说着话,又有服务员拿过来一份账单,司晓曼起身接在手里,一边敲着键盘,一边又道:“黄科长,你看还需要点什么吗?”黄永泰见她一本正经,不觉暗自好笑,随口说道:“哦,司老板,要不就再来两份果盘吧,要大份的。”
司晓曼抬头微微笑道:“好的,两大份果盘!”
北九里联浩路营业部的承包方案刚刚出台,即在麋林销售公司内,引起轩然大波,除了阮仕平和郁蕾,几乎所有营业部经理,全都提出异议,认为公司这个决定有失公允,为什么联浩路营业部可以承包到个人,而他们这些营业部就不可以,殷南珊面对众人的质问,不慌不忙,不软不硬,轻描淡写的挡了回去,说道:“联浩路营业部承包方案,目前只是试点,既然是试点,就不可能全面推行,这是公司高层销售战略转型的一部分,你们如果有意见,可以向总公司投诉,看看我殷南珊是不是假公济私,另外,你们谁要是觉得,联浩路营业部承包到个人,是件无本万利的美差,我也可以让杜慎言跟你们调换岗位。”
路州总公司的销售老总,就是殷南珊的亲爹,他们爷儿俩既然商量妥当,自然谁也不会去碰这鼻子灰,至于联浩路营业部承包到个人,方案好是好,油水应该也足,可是营业部的基数放在那儿,就算目前的销售额再翻两番,也还不足别的营业部一个零头,而且北九里又是个化外之地,未来尚且两说,短期之内想出效益,那是难上加难,这帮人冷静下来,扳着指头左算右算,都觉得这笔账划不来,于是纷纷噤声不语,生怕殷南珊一时兴起,真把自己调去北九里,那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圆滑如戴海峰之流,见势不妙,立刻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直呼这个战略转型很有见地,将来联浩路营业部试点成功,面向全公司推广开来,大家一定斗志昂扬,信心百倍,誓为新华美的销售事业奋斗终生。
歌功颂德表忠心,向来是最靠不住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才是贯彻始终的硬道理,殷南珊心里敞亮得很,现代企业的管理原则,不是人管人,而是钱管人,正确灌输企业理念固然重要,但是缺乏有效的经济杠杆支撑,说再多的空话也是白搭,这些人能够偃旗息鼓,不是惧于她的威严,而是基于实实在在的利益衡量,只要哪天这种利益衡量再次发生改变,这些人自会卷土重来,想到这儿,殷南珊不禁又一次感到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当消息传来时,联浩路营业部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夏姌突然去世,众人早已知晓,所以杜慎言恢复正常工作后,大家似乎都能保持默契,除了潘怡馨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谁也不去主动再提这事,杜慎言明白他们的用意,感激之余,便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投入工作,他把殷南珊提出的承包方案,细细跟众人说过一遍,包括绩效考核,收入分成以及日常管理制度等等,都重新做了调整,最后说道:“虽然是承包,不过大家的基本工资和人员编制,还是隶属销售公司管理,这次的调整,主要是针对销售分成模式,大致上的方案,基本已经确定,暂时应该不会再有变化,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如果你们有谁不愿意接受这个方案,我可以向殷总申请,将他调到别的营业部,工资待遇一切照旧,我是说真的,绝没有责怪谁的意思,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作为营业部经理,就要对大家负责到底。”
众人面面相觑,过了半晌,谢春芳率先表态,说道:“杜哥,我没有意见,我觉得这个承包方案挺好的,比起以前那点儿不痛不痒的提成,这个方案就实惠多了,虽说咱们的压力也会加大,但是大家齐心协力起来,收入肯定会多很多。”陈进步跟着说道:“杜哥,我的脑子笨,算账算不来,但是我相信你,你说能干那就能干。”杜慎言失笑道:“你别给我戴高帽子,主张还得你们自己拿,风险和利润共存,就看你们有没有信心。”说着,他把目光转向两个小女孩,潘怡馨看看范诗洁,捅了她一下,说道:“咋样,你说句话呀?”
范诗洁说道:“你捅我干嘛,你自己没主意吗?”
潘怡馨说道:“我就是没主意啊,不然我还用问你?”
范诗洁撇撇嘴,说道:“杜哥,你刚才说基本工资还是由公司发,是不是?”
杜慎言点头说道:“是的,不过如果咱们的业绩不能达标,这部分基本工资,公司也要酌量扣除的,我丑话说在前头,业绩能不能达标,我心里可没底。”范诗洁又问:“那要是有人干得多,有人干得少,结果整体业绩不达标,那怎么算?”杜慎言笑道:“这个问题我考虑过,殷总答应在试点期内,会给咱们营业部一个保底费用,到时候我会按照各人业绩,进行统筹分配,干得多自然拿得多,干得少自然拿得少,当然,这里面不包括我自己,我的收入是跟营业部的整体业绩挂钩,如果营业部整体未达标,会先扣除我的个人收入,补贴给你们,保证大家劳有所得,这样说吧,亏先亏我,把我亏光了,然后才轮到你们,我想咱们几个人,再差劲也不至于销售为零吧。”
众人呵呵笑了起来,范诗洁点头说道:“既然杜哥你都这样说了,那我没有意见,你都不怕,我们怕什么,要完蛋还有你垫背呢?”潘怡馨咯咯的笑着,搂住范诗洁说道:“老范说话就是忒实在,不过话糙理不糙,反正有杜哥垫背,咱们怕什么,行了,杜哥,你就领着咱们干吧。”杜慎言伸出一只手,笑道:“说话算数,你们考虑清楚,不要到时候再反悔,同意的咱们击掌为誓,还要考虑的,我给你们时间,千万不要不好意思!”
“啪啪啪啪!”四声响后,杜慎言甚为欣慰,缓缓站起身来,冲着众人深深鞠躬,众人连忙起身,说道:“杜哥,你这是干嘛?”杜慎言笑道:“我要谢谢大家,对我还能这么的信任,我不敢承诺什么,但我可以保证,只要有我杜慎言一口饭吃,我就不会让你们任何人饿着肚皮,如果运气够好的话,真被咱们几个闯出来,我希望大家能够共同进退,谁也不能落下谁。”忽听身后脚步声响,杜慎言扭头望去,见是金安生施施然的跨进门来,神采飞扬的说道:“哟,都在开会啦?你们坐,你们坐,我不打搅你们!”
时隔已久,陈进步看见金安生,虽不像起初那样剑拔弩张,却也没有好脸色,瓮声瓮气的说了句“杜哥,我出去装机!”便即离去,杜慎言跟着宣布散会,等到谢春芳几个人渐次出门,他才请金安生坐下,笑道:“金总眉开眼笑的,有好事?”金安生哈哈一笑,将两张名片放在桌上,努嘴说道:“好事谈不上,八字还没一撇,南边陈家沟那块地皮,去年被人买下来,说是要建超大型娱乐休闲中心,刚开始我以为这个买主,不过借个名头倒买倒卖,圈地待涨,你说咱们北九里这个鸟地方,建厂我信,建农庄我也信,你建个狗屁娱乐中心,鬼才会来消费,哎,你别说,还真有这样的傻鸟。”
杜慎言坐在办公桌后面,眨眨眼睛,问道:“陈家沟?离这儿得有十几里地吧,怎么?他们开始动工了?”金安生嘿嘿笑道:“不动工我跑你这儿干什么?我昨天才得到的消息,刚才跑去看了看,施工队已经全部进场,还不是咱们本地的。”杜慎言呵呵笑道:“照你这么说,他们这个建筑工程,你爸那儿没捞着?”金安生叹道:“何止没捞着,就连他们动工的消息,我们都不知道,算了,算了,反正我爸现在打算退休,做不做都无所谓,倒是咱们可以试试运气,这是他们甲方两个负责人的名片,我顺手要了过来,按照他们那个规划图,我大概算了算,电器采购部分,至少得这个数起步。”说着,他伸出右手翻了翻。
杜慎言问道:“五百套?”
金安生摇头说道:“一千套起步,我这还是保守估计,如果能全部整下来,说不定能往两千套上靠,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杜慎言拿起那两张名片看了看,笑道:“废话,我能没兴趣吗?不过这么大的单子,我怕咱们搞不掂,你二叔已经金盆洗手,不过问这些闲事,你还能再央求他出面帮忙?”金安生点点头,起身走了两步,挠着头说道:“凡事无绝对,我二叔虽然金盆洗手,但这是正经生意,又不干江湖上的那一套,我是这样想的,先不跟他开口,咱们自己操作,能行固然好,实在不行再去求他老人家出面,我想他不该不肯帮忙,哦,对了,杜哥,后天晚上你跟我走一趟,安延已经出来了,咱们俩单独请他吃顿饭。”
杜慎言一惊,说道:“你堂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