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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海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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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神魄矢志寻香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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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南珊追上前去,拦住过往车辆,不住的点头打招呼,然后使劲拉着杜慎言,走进街心的绿化隔离带,将他摔坐到一张长椅上,怒叱道:“杜慎言,你发什么神经病,我最瞧不起你这种男人,没胆子面对事实,我是女人,我都比你硬气!”杜慎言嘿嘿的笑着,笑得直不起腰来,泪珠儿却是止不住的滚滚落下,说道:“殷南珊,你装得还真像,你要是去好莱坞演电影,一定能拿奥斯卡,不过你骗不了我的,夏姌好端端的在成都呆着,为什么要去二级医院,我那天还打电话找过她,她是因为工作太忙,才挂断的电话,再说钟医生答应过我,他会好好照顾夏姌,他不会说话不算话!”

殷南珊见他疯疯癫癫的,挨着他身边坐下,沉默了半晌,说道:“你想哭就哭吧,本来我想等到了路州,再慢慢告诉你的,可是我见你的样子,我我”说着,她又再度哽咽起来,连忙仰头望天,稍稍平静了些,继续说道:“夏医生是个好人,也是个有追求的人,我很敬重她,她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从这个角度说,你应该为她感到骄傲,杜慎言,咱们活在这个世上,有时候就是这样,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挫折和不幸总是难免的,只要咱们能够咬咬牙,挺过去,坚定不移的往前走,所有的挫折和不幸,终将成为你人生最大的财富,最美的赞歌,杜慎言杜慎言”殷南珊说至半途,才发现杜慎言目光呆滞,形同枯槁,痴痴傻傻的望着街上车来车往,川流不息,眼泪和鼻涕混成一块,却不知道擦拭,嘴角居然还挂着令人恐怖的微笑,不禁打了个寒颤,急忙伸手去推他,说道:“你不要吓我,你听没听见我的话?”

杜慎言微微的摇着头,还是反复念叨着那几句话:“不会的,不会的,夏姌不会死的,你不要再骗我,世上那么多坏人都没死,她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死,除非老天爷真的瞎了眼睛,除非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过天理。”殷南珊亦是黯然神伤,慨然叹道:“杜慎言,我不太会安慰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总之你还是要想开一些,钟医生跟我说,夏医生的妈妈至今还没接到这个消息,医院的领导也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她,所以钟医生的意思,是想让你亲自出面,或许可能会会”殷南珊说着有些踌躇,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表达方式,杜慎言怔怔的扭过头望着她,嘴唇哆嗦了半天,又把头扭回去,什么话都没说,殷南珊掏出纸巾,替他擦了擦脸,又道:“我知道这件事很为难,但是除了你以外,确实也没有更好的人选,所以我才决定送你回路州,你要坚强起来,因为将会有人比你更伤心!”

杜慎言格开她的手,身子往前一倾,双腿跪在草地上,将头磕地,磕得“砰砰”直响,十根手指抠进草皮,发出“呜呜”的低吼,殷南珊见他这般情状,知道他已经渐渐接受夏姌离世的事实,心下越发的恻然不已,于是蹲到杜慎言身边,用手徐徐抚着他的背脊,殷南珊明白,此时此刻,无论怎样的言辞,都是苍白无力的,杜慎言内心那道血淋淋的创口,需要足够的时间去抹平,如果还有可能抹平的话。

黑色帕萨特驶在路上,整整五六个小时,杜慎言再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将头靠着车窗,看着日落西山,直至黑夜来临,汽车下了高速公路,又过二十几分钟,最后来到杜慎言家的小区门外,殷南珊停车熄火,解开安全带,靠在椅背上,甚是疲惫的捏着眉心,杜慎言却是全无所觉,依旧那副泥塑木雕般的模样,一动不动,殷南珊下车绕到他的这侧,拉开车门,说道:“我们已经到地方了,赶紧下车吧,我现在就送你回家,你什么都不要想,回去看看儿子,然后睡上一觉,说不定心情能够好些,明天我还留在路州,暂时不回麋林,你要是想找人说说话,我可以陪你!”

杜慎言终于挪动身体,机械的从车里钻出来,说道:“你走吧,我已经没事了。”

殷南珊略感诧异,问道:“你真没事?不行,我还是送你回家,不然我会不放心。”

杜慎言摇摇头,说道:“殷总,谢谢你,我真没事,你赶紧回去吧,明天如果有需要,我会跟你联系的。”殷南珊见他执意如此,倒不好强求,说道:“好吧,希望你没有骗我,那咱们明天再见!”言毕,殷南珊转身上车,杜慎言忽然又道:“殷总,你那儿应该有钟医生的电话号码吧,能不能给我一下。”殷南珊落下车窗,狐疑的看了看他,犹豫片刻,然后翻开手机,报出电话号码,接着说道:“你如果要联系钟医生,最好再等两天,我怕你控制不住情绪,而且我听得出来,钟医生好像好像也很”

杜慎言记下电话号码,点头说道:“我知道!”

目送殷南珊的汽车渐渐远去,杜慎言一个趔趄,跌坐在路牙上,巨大的悲痛,就像长满锯齿的钢刃,无休无止的在他五脏六腑里来回绞割,疼得他几不欲生,当初他与林凡分手,虽然也很难过,也曾心灰意懒,近乎崩溃,至少还能勉强装作洒脱,可是这次,他真的打算放弃了,夏姌已然乘风归去,他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过徒增一具行尸走肉,没有灵魂,没有意识,更没有情感,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情愿他和夏姌从来不曾相爱,甚至从来不曾相识,也不愿今后的几十年里,日日夜夜忍受噬心刺骨之苦,既然苍天残酷至斯,他又何不追随伊人共赴九泉,说不定夏姌这会儿就在那个世界等着他。

“把这事办完了,你就可以解脱了!”夏姌的笑声,轻轻回荡在杜慎言的耳边:“依我看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人的生老病死、富贵贫穷,早就注定好的,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成,别想太多,想太多了,谁都觉得自己苦大仇深,恨不得重回娘肚子里,再投一次胎。”杜慎言麻木的站起身,举目茫然四顾,繁闹的街景,喧嚣的夜市,一切都很熟悉,一切又很陌生,他摸摸自己的口袋,一部没了电的手机,一串钥匙,一张身份证和百来块的零钱,身上的衬衫和长裤污污遭遭的,邋遢得全不成样子,加上三四天没有洗过澡,汗垢的臭味阵阵散发出来,极为难闻,杜慎言不禁微微踌躇,心道,我这样去见夏姌,她会不会嫌弃我?再一转念,她要是嫌弃我,又怎么能答应嫁给我,就算所有人都嫌弃我,她都不会的,就算她嘴上嫌弃,心里头也不会,如此想来,便已释然。

杜慎言本想打电话给钟智和,想想还是不必了,长的是绳,圆的是井,尖的是刀,苦的是药,这些都是直接通往彼岸的方法,可是比较之下,都不免太过麻烦,还是痛痛快快跳进路水河,来的最为干脆,杜慎言打定主意,便不再犹豫,径直朝着路水河的方向走去,路过老街的时候,他忍不住看了看鱼头巷,想起那日夜间所梦,暗自思忖,原来冯大爷早就托梦告诉过我,这些都是命,不认也不行,我就是天生的歹命,不但自己走不尽的霉运,还能影响身边的亲人,林凡被人糟蹋,现在又轮到夏姌,看来我确实该死,如果我不死,将来可能还会牵连慎行和杜林,夏姌,对不起,我要是早想明白这些道理,我就不会追求你,我不追求你,你和钟医生不知道有多般配,更不至于遭此大劫。

杜慎言怀着强烈的自责,求死之心越发迫切,脚下步子逐渐加快,过不多时,来到滔滔路水河边,望着河水起伏荡漾,听着岸边的杨柳娑娑作响,杜慎言心中已作清明一片,稍稍站立片刻,便沿着河堤往西走,走至寂静无人处,他手扶着栏杆仰面望天,明月高悬,繁星点点,清风拂面而来,想到即将告别这个世界,杜慎言竟无半分留念,反而有着几许期待,于是转身搬来一块石板,紧紧抱在怀里,然后缓缓走下台阶,纵身跃去,水花飞溅处,身体笔直的扎进河中,说来也怪,自杀似乎没有那么痛苦,当河水倒灌进口鼻时,夏姌浅笑嫣然的脸庞,忽然浮现在他眼前,她向杜慎言伸出手,似乎在说:“来吧,来吧,咱们以后快快乐乐的,你只有一个我,我也只有一个你,再也不会分开,再也不用烦恼!”杜慎言痴笑着想要拉住她,却总是差之毫厘,直至意识渐渐模糊。

希尔顿的贵宾间里,孟彪正喝得脑门儿发亮,尽管崔得望的死讯,将他惊出一身冷汗,但是面儿上却镇静自若,今天这个场合,是葛诚亲自安排的,听说崔得望在机场被杀,而且凶手竟然轻松逃脱,还耍得一帮警察顾此失彼,狼狈不堪,整个路州机场内外大乱,葛诚是兔死狐悲,又惊又疑,如此这般的大手笔,绝非普通等闲之辈能够做到,就算是麋林金家,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单单为个杜慎言,就不惜把天都快捅破了,造成十分巨大的社会负面影响,不啻于在路州甚至全省警方的脸上,狠狠扇了两记耳光,公安方面怎么着都不会善罢甘休,与他麋林金家实无半分好处,只要金广、金晟两个老家伙的脑子没坏,应该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孟彪同样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可能出了错,但是不管怎样,对方就算不是麋林金家的人,也和杜慎言渊源颇深,否则何以为他出生入死,几十名公安特警人员,居然劳而无功,甚至损兵折将,对方的凶悍和狡猾,已经到了何等地步。

故此,孟彪再难保持好整以暇的高姿态,先依照惯例,拨出一笔不菲的安家费,叫葛诚送到崔得望的家中,以妥善处理后事,同时又让葛诚再次联系杜慎行,希望尽快与其见面,葛诚心里明白,孟彪这是有些害怕了,崔得望只不过拿钱办事,替他跑跑腿而已,尚且还被追杀至死,他这位幕后主谋,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孟彪如此心切的想要见到杜慎行,无非是借坡下驴,变相求和,再想起崔得望前日所言,葛诚不禁暗自叹息,忽又心生踌躇,总觉得介绍杜慎行认识孟彪,倒未必是件好事了,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够临阵反悔,只得依照孟彪的意思,就在希尔顿设宴,将杜慎行、钱明明等人全都叫到一起,杜慎行哪里明白其中曲折,只道葛诚急公好义,孟彪见情见面,自是十分高兴,欣然赴约。

席间,孟彪毫不隐晦,先将自己和高大志的深厚交情说了,又有意无意夸赞一番杜慎行的年轻有为,然后便摆出中间人的模样,表示此前并不知道葛诚和杜慎行的朋友关系,所以多有得罪,现在大家既然坐到一张桌上把酒言欢,自然应该冰释前仇,化敌为友,杜慎言端杯敬过,笑道:“孟总快人快语,果如葛哥所言,都是性情中人,我先替我大哥谢谢孟总,其实说到底,我大哥和高局长这儿,也没什么深仇大恨,无非都是些陈年旧账,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孟总肯亲自从中斡旋,那是再好不过,不知道孟总什么时候方便,先把我大哥放出来,其他的事情,咱们再叙不迟!”

孟彪笑道:“你大哥这会儿已经出来了!”杜慎行顿时一惊,看了看葛诚,他也是满脸的诧异,摇头表示不知,孟彪摆摆手,又道:“就今天的事,我还没告诉葛诚呢。”杜慎行喜道:“谢谢孟总,这么说,麋林市公安局应该不会再找我哥的麻烦吧?”孟彪知他并不清楚内情,索性似是而非,张冠李戴,也不言明,点头说道:“事情都说清楚了,公安局还找你哥做什么,他还没跟你联系吗?”杜慎行笑道:“可能他在里面这些天,工作耽误不少,还没来得及联系我,再说他也不知道我知道这事,干脆不联系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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