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慎行笑道:“谢谢你的提醒,这事我还在考虑当中,而且老狐狸再狡猾,他也要衡量利弊得失的,没有人真的会傻到损人不利己,只要价码合适,我相信,大家能够达成共识,最起码,我得让他不要再找我哥的麻烦。”林凡说道:“慎行,我三天前,已经去麋林见过慎言了。”杜慎行愣了愣,说道:“你去麋林找过我哥?”林凡说道:“嗯,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我也觉得很高兴,我和他谈了很久,把我们以前的那些事,全都说清楚了,他还告诉我,他快要结婚了,对方是一人医的医生。”
杜慎行忙道:“林凡,其实这件事我没想瞒着你,我哥和夏医生”
林凡又把话头抢了过去,笑道:“没关系,我祝福他们,真的,慎行,我真心的祝福他和夏医生,而且我和慎言说好了,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但是我没想到,我走了以后,你哥就发生了这件事,说来说去,根子还是通在我这儿,我会处理的。”杜慎行说道:“不不不,林凡,这件事你不用管,你要插手进来,只会火上浇油,越管越乱,我不是不相信你,实在是你、我哥和高斌这儿的矛盾太深,所以”他话没有说完,意思却很明白,林凡笑了笑,说道:“好吧,但我还是要劝你,孟彪不好对付,你跟他接触,千万要小心。”
林凡挂断电话,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想到高大志和高斌父子二人,就如阴魂不散般的缠着自己,越发恨得咬牙切齿,便再也睡不着了,于是翻身下床,穿上外套,出门直奔辛蓝的住所,时间已至子时,辛蓝捧着一桶爆米花,正窝在沙发上看书,见林凡忽然深夜到访,她连忙赤着两只脚丫子,笑呵呵的将林凡迎了进来,问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林凡一愣,说道:“你怎么知道有事?”
辛蓝将那桶爆米花,塞到她的手里,笑道:“吃吧,我刚刚叫人现做的,你这大半夜的跑我这儿来,能没事吗?不会跟杜慎言有关吧?”林凡不觉莞尔,拈了几颗爆米花放嘴里,笑道:“行啊,连这个你都能猜到,啥时候学会掐指算卦了?”辛蓝跳上沙发,盘着腿坐到她的身边,笑道:“这还用掐指算卦吗?你刚从麋林回来没有几天,虽然你脸上笑嘻嘻的,可我看得出来,其实你挺伤心的,别不承认,咱们都是女人,谁不知道谁呀?”林凡微笑着摇摇头,说道:“这个你可猜错了,我不但不伤心,而且还感到非常的轻松,你不会知道,我卸下心里那个包袱,是件多么愉快的事情。”
辛蓝睨着她,笑道:“那我问你,你现在还爱杜慎言吗?快说,凭直觉,不准想。”
林凡笑道:“爱,我还爱着他,但已不是当初的那种爱了。”
辛蓝问道:“那是什么爱,你说清楚点。”
林凡放下爆米花桶,也脱去了鞋,抱住自己的膝盖蜷在沙发上,微微蹙眉想了一会儿,然后摇头轻声笑道:“说不清楚,只能是种感觉。”辛蓝穷追不舍的问道:“那就说说你的感觉。”林凡哑然失笑道:“你好无聊,都说了是感觉。”辛蓝笑道:“你就不无聊?你不无聊跑来跟我瞎扯淡,好吧,好吧,你不说,那我替你说,你现在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强颜欢笑,口是心非,其实从你下定决心,跟高斌分手的那时候起,你就已经想好了,打算回到杜慎言的身边,你本想通过时间,以孩子为纽带,慢慢淡化你们那些往事,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杜慎言竟然要结婚了,而且他的家人和朋友,全都站在那个女人一边,林姐,我说的没错吧,你说你不伤心,鬼才信,你所谓的跟他做朋友,不过是骗人骗己,主要还是骗骗你自己,杜慎言有了新欢,哪里还会记得”
“别说了,你别说了!”林凡的眼神变得有些散乱,下巴搁在膝盖上,叹道:“就算我伤心,我也会祝福他们的。”辛蓝一点头,说道:“嗯,这话我相信,爱到深处无怨尤嘛,我就不刺激你了,你还没说,你来找我什么事呢?”林凡捋了下头发,说道:“辛蓝,可能我们高兴的太早了,高大志还是没有死心,他不来找我的麻烦,却叫人去麋林陷害杜慎言,刚才杜慎行打电话给我,说杜慎言今天上午被公安局的人带走了。”
“被公安局的人带走了?”辛蓝不由得一惊,问道:“怎么回事?他犯什么法了?”
林凡将杜慎行告诉她的话,复述了一遍,接着说道:“他这会儿被关在武乡分局,而且杜慎行已经确认过了,就是高大志请孟彪办的这事。”“老东西!”辛蓝骂了句,忽然两只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不可能吧,我堂哥说的话,他都敢不听,你别急,我这就来打电话给我堂哥。”林凡一把摁住她,摇头说道:“太晚了,还是明天再说吧。”辛蓝看看时间,已经快接近凌晨一点,也觉得不妥,于是笑道:“那好,明天打就明天打,你放心吧,这事还包在我身上,我堂哥那儿走不通,咱们就想别的办法,麋林那边我还认识点人,应该搞得定的。”林凡点头笑道:“其实我也不怎么担心,杜慎行说我插手的话,可能会激化矛盾,所以让我不要管,他会处理的,不过我想了想,还是来告诉你一声的好。”
辛蓝笑道:“你那个小叔子,名堂儿不少,说不定他真有办法。”
杜慎言有生以来头一次,被人关在这长方形的小隔间里,度过整整一夜,除了睡觉还是睡觉,旁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昏昏沉沉第二天醒来,嵇骏像是把他忘记了,一上午都没出现,直到下午两点多钟,才来了个小警察,将他带到接待室,殷南珊已是一身夏装,泰然自若的坐在那里,杜慎言还未开口,便笑了起来,殷南珊冷哼一声说道:“你还好意思笑?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的麻烦大了。”
杜慎言笑道:“我知道,不然还能怎样,难道哭吗?”
殷南珊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小警察,知道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说道:“我刚刚从嵇警官那儿过来,好说歹说,他才肯让我见见你,杜慎言,有两件事我要告诉你,首先,你不要把问题想得过于简单,你这件案子可能有点复杂,你得耐心在这里住几天。”
杜慎言笑道:“我知道。”
殷南珊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又知道?你知道什么?”杜慎言欲言又止,殷南珊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摆手又道:“行了,行了,你什么都不用说,总之我会尽力帮你,能帮到什么程度,就看你的运气了。”杜慎言笑道:“我的运气一向不好。”殷南珊睨着他,忍俊不禁,笑道:“看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你的运气确实不怎么样,不过你也不用灰心丧气,只要你是无辜的,我就有信心帮你洗脱嫌疑。”杜慎言默然良久,笑道:“谢谢你,殷总,你不是说有两件事的吗?还有件事是什么?”殷南珊沉吟着说道:“昨天晚上,钟医生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把你的事情,全都跟他说了,估计夏医生也应该知道了,我本来不想讲的,又觉得瞒着她不太好。”提起夏姌,杜慎言顿觉惭愧,说道:“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她迟早会知道,钟医生没说别的什么吗?”
殷南珊说道:“今天上午,钟医生又来了个电话,他说,夏医生要调到地方二级医院,这会儿可能已经出发了。”“二级医院?”杜慎言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哪里的二级医院?为什么要调她去二级医院?”殷南珊笑道:“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是夏医生自己申请的调去二级医院,钟医生劝过她很多回,她就是不肯听,本来想指着你能做做她的工作,可你这儿又联系不上。”杜慎言莫名的有些紧张,说道:“殷总,麻烦你跟嵇警官说一声,把我的手机还给我,我好跟夏姌通个话,或者固定电话也行。”
“这个”殷南珊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试试吧!”
川路崎岖,蜀道本就难行,更因是大灾过后,多处地方桥梁断裂,公路阻塞,夏姌等人驱车离开成都,不得不舍近求远,绕道赶赴目的地,由于渐渐接近震区中心位置,一路上山河破碎,满目疮痍,夏姌瞧着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一片凄切悲凉的景象,似乎比之那日入川之时更甚几分,于是愈发的心惊胆跳,悲天悯人起来。
接到杜慎言电话的时候,他们正在经过一段狭窄的山道,左侧不远处的半山腰上,几名解放军战士肩扛力挑,抬下一名战友,其中有个小战士,看见夏姌等人的车辆,立刻挥着手大声疾呼,冲他们奔了过来,等到及至近前,小战士敲开车窗,听说有位战士在清理废墟的过程中,不慎摔伤了小腿,需要紧急就医,夏姌连忙跳下车,然后就听到兜里的手机响了,她摸出来瞧了瞧,见是不熟悉的号码,想都没想,直接便挂断了。
电话那头的杜慎言拎着话筒,听着“嘟嘟”的忙音,着实愣了半天,殷南珊陪在旁边,问道:“怎么?没人接听?”
杜慎言摇摇头,笑道:“不是,她给挂了。”
殷南珊诧异的问道:“挂了?要不你再打一遍试试?”
杜慎言放下话筒,说道:“不用了,她肯定是有事,否则不会挂电话。”
嵇骏施施然的走了过来,笑道:“杜慎言,电话你还打不打?你要不打,我现在就送你回去,殷总,我说句玩笑话,我办了这么多案子,没见过像你这么热心的单位领导,你们俩应该不止是上下级的关系吧。”殷南珊眉梢一挑,笑道:“嵇警官,那你说说看,我们是个什么关系?”嵇骏哈哈笑道:“当然是朋友关系,就为了杜慎言这么点事,你已经来回跑了两三趟,不是好朋友,能这么热心吗?”殷南珊笑道:“我们确实是朋友,不过,就算不是朋友,只要是我们单位的员工,我同样会很热心,关心员工,体恤下属,难道不是一个领导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吗?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嵇骏连连点头,笑道:“是是是,你这话说的很对,只可惜这年头能具备基本素质的领导,简直是凤毛麟角,本是分内之事,倒显得难能可贵了。”杜慎言明白嵇骏是在提醒自己,趁早拿出二十万来,他可以马上获得自由,嵇骏自然也能了却这桩麻烦。
拿出二十万元人民币,对殷南珊来说,确实不算什么难事,而且杜慎言相信,只要自己肯开口,殷南珊看在杜慎行和李倩的面子上,这个忙她也一定会帮,但是杜慎言暂时还不想这么做,无论这笔钱由谁来出,只要送出去就别想再回来,到最后还得着落到他身上,自己没害过谁,没坑过谁,童叟无欺,与人为善,偏偏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无端端的背上这笔债务,更别说这二十万元钱,最后很可能就是揣进高斌的口袋,杜慎言只需想想,便要吐血三升,于是笑了笑,打断嵇骏的话头,说道:“谢谢嵇警官,电话我没打通,还是留到明天再打吧。”嵇骏瞧了瞧他和殷南珊,点头笑道:“行啊,没问题,你想什么时候打电话都可以,只要我在场,规矩你都是懂的,不用我多说。”
殷南珊再次迈出武乡分局的大门,仰头看了看天色,万里无云,热风正劲,韩慨从车里跳出来,绕到另一边为她打开车门,笑道:“殷姐,今天怎么进去这么久的,这个鬼天气,又闷又热,蒸得我想睡觉都睡不成。”殷南珊钻进车里,莞尔笑道:“既然想睡觉,为什么不开空调?”韩慨重新坐上车,摁下空调键,将风力扭到适中的位置,笑道:“这不是响应你的号召吗?勤俭节约,开源节流,公司的钱也是钱,能省一分是一分。”殷南珊刮了下他的面皮,咯咯笑道:“什么时候脸皮变这么厚了?你也别诉苦了,开车吧,咱们先回公司,下了班我请你去海底捞搓一顿,然后再去泡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