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安生回到家,便给杜慎言去了个电话,把金广家中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按照金安生的推断,既然金晟已经确认,是老毛子主动放弃徐黎华,那么杀死徐黎华的凶手,理应就是那个神秘的俄罗斯女人,只是金安生想不通,这个女人与杜慎言有何瓜葛,如果没有瓜葛,那她又何必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将尸体放到高斌的家里,还有杜慎言的一万多元和银行卡,会不会也是她还回去的?关于这其中的种种关窍,金安生已经由原来的惊疑,变得有几分好奇,他很难以想象,一个身娇体弱的女子,竟然能够瞬间扭断徐黎华的脖子,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尸入屋,还能够扛着粗重的狙击枪,在几百米甚至一千米之外,准确命中巴掌大小的茶壶,这是女人还是魔鬼?抑或是生就魔鬼样貌的女人?
金安生想不通,杜慎言更是如坠云端,如果说,前段时间金安生与他讲的那些事,还是捕风捉影,不足为凭,那么今天所说,则是言之凿凿,毋庸置疑,事实上,的确有这样一个女人,多次出手相助与他,而且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就如同电影电视的情节,不仅仅离奇诡异,甚至是天方夜谭,他把他所认识的女性,一个一个在脑子里翻过去,除了徐鹏和上兴派出所的其他两位女同事,学过一些防身技巧外,其余人等,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难道是徐鹏?杜慎言自己都失笑起来,别说徐鹏跟俄罗斯的贩毒势力,八竿子都打不着,就凭她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杀了徐黎华?更不用提什么远程狙击威吓金广,可是渐渐的,杜慎言又笑不出来了,他发现自己所面临的问题,好像越来越严峻,自己越想逃离金家这个是非圈,就越是深陷其中,不管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历,有何背景,以她的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绝不可能是突发善心,平白无故的帮助自己,她一定有着特殊的目的,至于是什么目的,杜慎言现在不得而知,他暗暗祈祷着,甚至希望是那个女鬼帮助了自己,虽然他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已经越来越小。
第二天上午,杜慎言和往常一样,拉着陈进步出工送货安装,抓紧时间,将手头的三张工维单全部完成,临近中午,他便驱车前往肿瘤医院,路上,他先和夏姌联系过,两人直接在医院对面的餐馆碰头,到了地方,夏姌已经订好位置,杜慎言随便点了几样菜,却见夏姌浅尝辄止,笑道:“今天怎么了?胃口不好?”夏姌说道:“不是,一会儿有台手术,钟医生主刀,我做他的副手,所以不能吃太饱,你多吃点吧!”杜慎言不解,问道:“这做手术跟吃得饱不饱,有什么关系?”夏姌笑道:“人要吃得太饱,全身的血液就会向胃部集中,导致大脑供血出现短暂不足,这就是中午吃多了,下午会犯困的原因。”
杜慎言恍然大悟,笑道:“难怪,难怪,今天又涨知识了。”
夏姌笑道:“你整天来来回回的,不会耽误事吗?”
杜慎言抓了把花生米,拈着往嘴里扔,一边嚼一边说道:“我今天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不来医院找你,下午也是呆在营业部守株待兔,不如干脆跑一趟,又不麻烦的。”夏姌瞧了瞧他,问道:“有事吗?”杜慎言想着,将手里的花生米放回盘中,又捏了捏鼻子,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夏姌笑道:“有话你就说,干嘛婆婆妈妈的。”杜慎言笑道:“不是我婆婆妈妈,是这事实在有点为难你,昨天晚上,慎行跟我通了个电话,他说咱们的婚事,能不能往后推迟一下,不不不,我没有别的意思,慎行也是为了杜林着想,他觉得吧,杜林的问题如果处理不好,终究是个大麻烦,事实也是如此,夏姌,我想委屈委屈你,你可否先找机会和杜林试着接触,慢慢培养一下感情,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心智还不成熟,有很多的事情,无法正确理解,如果你们之间建立一定的感情基础,这样咱们以后结婚的时候,说不定杜林就会容易接受一些,至少不至于完全抵制。”
夏姌看着面前的果汁,半晌没有说话,杜慎言望着她,心里忐忑不安,他不是不知道,这种要求对于夏姌来说,多少有些过分,人家屈身下嫁于他,还没有过门,便要降心相从的先当后妈,怎么说都不合情理,可是杜林的问题,又是的的确确存在的,他和夏姌迟早都要面对,尽管夏姌一向通情达理,善解人意,也曾直率的表达过,将来婚后,要亲自辅导杜林的学业,不过世间事知易行难,真正事到临头,是否还能够言行如一,那就未必了,等了好一会儿,杜慎言连喝几口水,夏姌忽然微微一笑,摇摇头,杜慎言的心瞬间坠落,正想出口相询,夏姌已是笑道:“你别误会,我摇头不是不答应,我只是觉得,我之前还是想的有点简单了,你弟弟说的对,若是咱们仓促结婚,对孩子的伤害确实很大,提前做好预防措施,还是很有必要的,我可以答应你,不过眼下不行,最起码要等我的实习结束。”
杜慎言喜出望外,连连点头笑道:“不急,不急的,等你回了路州再说,夏姌,我真的想不到,你能这么爽快的答应,我我”他的情绪激动,说着说着又顿住了,夏姌翻开手机,看了看时间,觉得还能再坐一会儿,笑道:“你什么,你是不是想说谢谢我?”杜慎言再次点头,笑道:“除了谢谢你,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夏姌笑道:“谢谢我就不必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我应该做的,谁让我就看上你这个呆头鹅呢?但是杜慎言,咱们话可说在前头,我不喜欢小孩子,这种事我也没经验,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相处,你那个宝贝儿子,是个什么脾气秉性,我更是一无所知,所以,能不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我全没有把握的,如果杜林就是不肯接受我,那你打算怎么办?”
杜慎言一愣,问道:“你不喜欢孩子?”
夏姌点头说道:“嗯,我听到孩子闹,就觉得心里烦,这可能跟我喜静有关吧,不过你别担心,我会调整好心态,积极面对杜林的,你快点儿说,如果杜林不肯接受我,那你打算怎么办?不准打马虎眼。”杜慎言犹豫了一下,说道:“常言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人心都是肉长的,杜林不是不讲理的孩子,你只要诚心待他,他不会不明事理的。”夏姌呵呵笑道:“杜慎言,这以后谁要是说你笨呢,我第一个就不答应,你瞧瞧你说的这些话,一股脑的,把责任全推到我这儿来了,合着全没你什么事是吧?按照你话里的意思,要是杜林不肯接受我,那就是我待他不够真心,不够诚恳?”
杜慎言嘿嘿一笑,说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夏姌笑道:“你就是这个意思,别不承认!”
杜慎言咳嗽了两声,笑道:“我没不承认,哦,不是,我真没这个意思,你能迁就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念着你的好,夏姌,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情,我想起咱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我去你们医院,替冯大爷取药,正巧原来的卢医生刚刚调走了,是你接的班,当时我就想,这个小丫头到底行不行?”夏姌笑着打了他一下,杜慎言又笑:“后来见你对冯大爷的病史了如指掌,我才放了心,看来这个小丫头,对工作还是蛮认真的嘛。”见他聊起往事,夏姌也心有所向,笑道:“你还说我呢,那天你来医院的时候,外面下着大雨,你连个雨衣都没穿,滴得我们办公室到处都是水。”
杜慎言“哦”了一声,讪讪笑道:“就一件雨衣,我给冯大爷穿了。”
两个人忆苦思甜,畅想往事,聊着聊着又过去二十多分钟,夏姌这才想起时候不早了,连忙拿了手机起身,笑道:“我要走了,你回去路上慢点!”杜慎言结过账,陪着她出门,目送夏姌走了几步,忽然叫道:“夏姌,等等!”夏姌回头看他,杜慎言紧走上前,轻轻拉住她的手,笑道:“我想好了,咱们就多等半年,到了明年春天,无论杜林接不接受,咱们都如期举行婚礼,世事古难全,有些问题就用时间去化解吧。”夏姌笑靥如花,情不自禁的抱了他一下,说道:“嗯,我都听你的。”杜慎言又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夏姌顿时红透了半边脸,撒开他的手,直奔马路对面,杜慎言站在原地,双手插兜,仰头看了看天上,才是五月初,日头已是颇为毒辣,几朵白色的云彩,散散懒懒飘荡在空中,竟是一点风儿也没有。
庐山五老峰下,杜慎行和李倩背着背包,结伴而行,虽说雇了当地的私家车,二人绕过五老峰,直达三叠泉外,李倩还是被那数千级的台阶,累得气喘吁吁,直喊走不动,杜慎行一边搀着她,一边笑道:“你这样可不行啊,看来这次回去,我得逼着你跟我一起跑步了。”李倩连连摆手,说道:“跑跑步我肯定不行,你就不能迁就迁就我,咱们歇会儿再走?”杜慎行递了瓶矿泉水给她,笑道:“你先喝口水,咱们再加把油,努努力,一会儿到了三叠泉,咱们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来,明天直接去含鄱口看日出。”
李倩一脸惊惧,问道:“还要爬山吗?”
杜慎言非常肯定的点点头,笑道:“当然要爬山。”
李倩闻言,一屁股坐在地上,撒娇着说道:“慎行,要不咱们回去吧。”
杜慎言莞尔,笑道:“不是吧,李倩,庐山是你拉我来的,三叠泉、五老峰和含鄱口,也是你嚷嚷着一定要去看的,咱们这才哪儿跟哪儿啊,你就想打退堂鼓?”李倩哭丧着脸,说道:“谁知道这么累人呀,连个缆车都没有,我不看了还不行吗?”杜慎行只得耐住性子好言相劝,笑道:“来都来了,什么都没瞧见就回去,这个不大好吧,要是回家你爸问你,小倩呀,你们俩这次去庐山,都玩了哪些地方啊,有没有拍照片?拿过来我瞧瞧,然后你就回答,老爸,我就上山溜了个弯,喝了几口水,前后不到两小时,啥风景也没见着,你觉得合适吗?”李倩情嘻嘻一笑,情知他说的在理,一伸手说道:“拉我起来。”
五老峰位于庐山东南,五座山峰俨若五位老者,在洞庭湖畔席地而坐,故而得名,从五老峰拾阶而下,便是庐山第一盛景——三叠泉,古人有云:飘如雪,断如雾,缀如流,挂如帘,形容的就是三叠泉因季节不同,而产生的变化多端。
其时已是午后,阳光直射在山间,来往行人俱都汗流浃背,李倩自不必说,杜慎行虽然只穿了一件t恤,前胸亦是湿了一片,他将李倩的背包取过来,一齐背在肩上,李倩顿觉轻松许多,笑道:“嗯,算你有点眼力见。”杜慎行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下午两点整,见迎面走来几个年轻人,便上前问路,返回来告诉李倩道:“再走半个小时,应该就要到了。”
李倩一听,泄气的说道:“还有半个小时啊?”
杜慎行拉起她的手,大步流星的向前跨去,李倩只好任凭他拖着拽着,好在这一路都是下山的方向,倒不用太费气力,果然,二十多分钟过去,二人转过一道弯,景区大门便赫然在目,杜慎行大笑着头前奔去,李倩虽然累得不轻,眼见三叠泉的美景近在咫尺,也觉得双足起劲,紧跟在杜慎行的身后,可是刚跑几步,不知怎么的,忽然脚下一晃,李倩“啊”的一声摔倒在地,杜慎行也是一个趔趄,肩上的一只背包摔了出去,其实不止是他们俩,几乎所有的游客,都同时感觉到了异样,整片大地似乎抖动了几下,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这种感觉是如此的清晰和令人恐惧,就像一只无形的巨手,猛烈敲击着地面,短暂的惊慌失措后,人群中已经有人率先反应过来,声嘶力竭的喊道:“地震了,刚才是地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