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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海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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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踟蹰不知母开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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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之间,顿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夏姌忐忑不安的低头不语,不敢再看母亲,于晗冰也是万万没有料到,她十之八九笃定女儿钟情的这个男人,不但是个二手货,而且还跟了个拖油瓶,这实在有点让人难以接受,其它且不说,女儿好歹也是名牌大学的硕士生,又是人民医院的业务尖子,前途未可限量,模样儿虽不敢说倾国倾城,但也算是秀外慧中了,以她这样的条件,最后却嫁了个二婚男,去给人家当后妈?

于晗冰沉默良久,说道:“不可能!”

母亲如此这般的表态,夏姌虽然早有所料,但是一颗心还是如坠千丈之崖,可话是自己说的,她也不好再改口央求母亲,只得随之点点头,神情却不由自主的落寞下来,于晗冰仔细瞧着女儿,皱了皱眉头,又道:“你是怎么想的?”夏姌一惊,抬头便见母亲盯着自己,不由得慌了神,连忙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我没有想我听妈的。”于晗冰仰头朝天,叹了口气,说道:“这是你自己的事,你为什么要听妈的呢?”夏姌听着母亲的语气,似乎还有转圜的余地,忙道:“妈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不是说不能商量吗?”

于晗冰淡淡的一笑,拉过女儿的手,说道:“夏姌,妈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心里的感觉,若按妈的想法,我的女儿这么优秀,嫁给一个离过婚的男人,确实太委屈了,可是,要她嫁个一个不喜欢的男人,岂不是更委屈了?所以,妈才问你是怎么想的,你要是真心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就算离过婚,其实也没什么。”夏姌完全的惊怔住了,在她一贯的印象中,母亲慈祥却固执,谦和却倔强,她这样的一种性格,怎么可能如此开明?夏姌不知所措的踌躇难言,支支吾吾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于晗冰拍拍女儿的手,目光幽幽,深情的说道:“我记得我和你爸认识的时候,你外公是一万个不同意,他很不喜欢你爸,他认为你爸这个人死脑筋,说话做事古古板板,没一点机灵劲。”夏姌莞尔笑道:“不会吧,我爸挺帅的呀。”于晗冰摇头笑道:“你外公可不管他帅不帅,你知道吗,你爸第一次进我家门,你外公叫他喝酒,他说不喝就不喝,谁劝都不行,一滴也不喝,甚至连你外叔公的面子都不给。”夏姌知道外公是个好酒之人,不由得咯咯笑道:“那外公肯定生气了,后来咋样的?”于晗冰笑道:“后来呀,你外公就再也不肯让他进门了,一直到我和你爸结了婚,你外公虽然去喝了喜酒,却始终沉着个脸,逢人便说他的大女儿,嫁了个不开窍的大傻子,气得我足足三个月,都没回家去看他。”

夏姌哈哈大笑,又浮想联翩,脑海里显现出父亲的模样,于晗冰继续说道:“再后来,你爸主动要求去新疆支边,你外公接连跑来找了我三四次,要我一定拦住他,可我知道你爸这个人,他认定的事情,就算八匹马都拉不回头,何况我是坚定支持你爸的,一个人总要有点追求,才能活出价值来,我不想为了这个家,束缚住你爸,所以我什么都没说,只可惜,当时我并不知道,我已经怀上你”说到这儿,于晗冰忽然哽咽起来,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夏姌听着亦是心中一酸,说道:“妈,别说了,其实咱们这个家,你才是最苦的,爸在九泉之下,应该都看得见。”

于晗冰笑着拭泪,说道:“妈说这些话,是想让你知道,只要彼此两情相悦,无论什么艰难困苦,都能熬得过去,妈这些年把你拉扯大,的确吃了不少苦,可妈没有后悔过,再苦再难,日子再不好过,我只要一想起你爸,心里头就甜滋滋的。”夏姌也抹了抹眼泪,笑着说道:“妈,现在有我了,我会替爸照顾好你的,你就等着享福吧!”于晗冰笑道:“我知道你最乖了,妈也没有别的心愿,你能够开开心心的,就是妈最大的福气。”夏姌搂着母亲亲了两下,笑道:“妈,你能够健康长寿,也是我最大的福气。”于晗冰欣慰的看着女儿,过了半晌,说道:“行了,你今天跑了这么远的路,肯定也是够累的,你别在这儿呆着了,回家去睡会儿吧。”

夏姌看了看手表,凌晨两点二十分,说道:“没事,我熬夜熬惯了,不累!妈,还是你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于晗冰说道:“你不知道累,人家还累着呢,走吧,走吧,你们全都回去睡觉,我不疼不痒的,用不着你陪。”“人家?”夏姌稍稍一愣,笑道:“你是说杜慎言啊,他也没事,大老爷们熬个夜,不算什么。”于晗冰笑道:“你这孩子,你就知道人家不累了?”夏姌说道:“哎呀,他那么大个人呢,要是累的话,肯定在车里睡了,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于晗冰指着夏姌,笑道:“瞧瞧,就是你现在这副表情,夏姌,你还是跟妈说实话吧,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夏姌一跺脚,说道:“妈,你怎么又来了?”

于晗冰笑道:“行了,行了,妈都知道了,既然如此,你要怎么支派他,那妈真就管不着了。”她顿了一顿,又笑:“夏姌啊,别怪妈多嘴,妈再多说一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必须得问心无愧,不仅仅要对别人无愧,更要对自己无愧,只要你的心里认定了,那就别再犹豫,人生的每一条道路,到底还是对是错,是坦途还是坎坷,必须等到走过去了,你才能知道答案,对了固然可喜,错了也勿用后悔,因为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夏姌笑道:“妈,你这是一句话吗?”

于晗冰笑了笑,便钻回了被子里,果然什么也不再说了,微微的合上眼,脸上还带着一丝孩童般的笑容,不一会儿,便真的睡了过去,夏姌将床头的灯光调暗,蹑手蹑脚的走出病房,然后下楼来到停车的地方,杜慎言躺在汽车的后座上,早已是鼾声如雷,身上披着的那件外套,滑落到了一边,夏姌轻轻打开车门,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由得摇了摇头,四月初的深夜,依旧寒意袭人,夏姌弯腰捡起外套,替杜慎言再度披上,却将他惊醒过来,他揉揉惺忪的双眼,迷迷糊糊的就要起身,问道:“夏医生,有事叫我?”

夏姌连忙摁住了他,笑道:“不不不,没事,你睡吧,我下来瞧瞧你的。”

杜慎言定了定神,还是坐了起来,说道:“现在几点了?”

夏姌说道:“两点多钟,嗯那个你要是睡不踏实,要不就回家去睡吧,反正咱们也到路州了,我还得在这儿再呆一天,暂时也麻烦不到你,你回家还能看看儿子。”杜慎言从车里钻了出来,穿上外套,伸了个懒腰,蹦跶了两下,搓手笑道:“三更半夜的,还是算了吧,等天亮了我再回家,阿姨已经睡了吗?”夏姌点头笑道:“这次谢谢你了。”杜慎言咧嘴笑道:“咱们之间,就别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了,这次阿姨能够逢凶呈吉,化险为夷,就比什么都强。”夏姌想了想,亦觉有些后怕,笑道:“是啊,没见到我妈的那会儿,我都快要急死了。”杜慎言摸了摸上衣口袋,掏出烟来点了,抬头看看天色,叹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呀,转眼又到清明节了,我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送冯大爷去望乡公墓祭扫,这一转眼,他也不在了,日子过起来,有点太不真实,就跟做梦一样。”

夏姌说道:“人生如梦,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杜慎言笑道:“要真是做梦就好了,这个梦做得不满意,咱们可以眼睛一睁一闭,重新来过,人生这个梦,不但不能推倒重来,而且也太漫长了些。”夏姌沉吟着说道:“你还是那么的消极,这样不好。”杜慎言笑道:“消极就是积极,积极就是消极,这两者只是相对而言,在一定的条件下,甚至可以相互转换,没什么好不好。”夏姌笑道:“你最近还在看那本道德经?”杜慎言示意让她等等,探头从车座上的挎包里,取出一卷稿纸来,正是夏姌为他注释的道德经全文,只因他时常翻阅,纸边都毛卷了起来。

夏姌不禁诧异,问道:“咦,你都随身带着这些吗?”

杜慎言呵呵一笑,说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老子的这本道德经,真都是些为人处世的至理名言,可惜我看得太晚了。”夏姌的心里快要甜出蜜来了,脸上莫名的有些发烧,说道:“只要你肯学习,什么时候都不玩,说起来,我虽然抄了一遍,倒也没有仔细看过。”她从杜慎言的手里,接过那卷稿纸翻了几翻,又笑:“那你现在都读懂了吗?”杜慎言连连摇头,说道:“我连初窥门径都算不上,要想全部读懂了,那谈何容易,其实这都是我的一位朋友教我的。”

夏姌信口问道:“你的朋友?谁呀?”

杜慎言说道:“她叫张茗,下次有机会,我带你去她那儿。”

夏姌瞧着他,问道:“是个女的?”

杜慎言点点头,笑道:“不过,她那个人说话做事有点古怪,整天神神叨叨的,我经常弄不清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而且有时候不喜欢给人留情面,你要刚刚跟她接触,非得被她气坏了不可。”夏姌问道:“她的脾气很不好吗?”杜慎言说道:“不是脾气不好,就是跟别人不太一样,颠三倒四,不按常理出牌,嗯,这么说吧,她就像六月里的天,一会儿大太阳,一会儿雷阵雨,说不定大太阳还夹着雷阵雨。”夏姌想着笑道:“有你这样说自己朋友的吗?既然她如此怪异,还肯跟你交朋友,看来你的女人缘,还是不错的嘛!”杜慎言没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呵呵笑道:“女人缘?可就拉倒吧,她从头到脚,就没有一点女人样,凶起来的时候,比大老爷们还要大老爷们!”

夏姌笑道:“是吗?那你觉得女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女人呀,应该是”杜慎言顺着她的问话,思索片刻,忽然觉得不太好解释,抬头再看夏姌时,只见她容色秀丽,眼波荡漾的望着自己,心头猛然一突,便赶紧装作扔烟头,将目光避了开去,夏姌又问:“你怎么不说话了?”杜慎言讪讪笑道:“我说不太好,还是不说了。”夏姌亦感气氛暧昧起来,脸上越发的滚烫,沉默了一会儿,她轻轻咳嗽了两声,试图化解掉尴尬,想了想刚一张嘴,说道:“你”却不知杜慎言也存了这般心思,异口同声的说道:“我”二人皆是一愣,旋即又都不吱声了。

须臾,还是杜慎言主动开了口:“那你先说吧。”

夏姌说道:“不不不,我没什么要说的,还是你说吧!”

杜慎言捏着鼻子,笑道:“我是想说,这会儿天太冷了,你又穿的少,可不要着了凉,你还是回去陪陪阿姨吧。”夏姌“嗯”了一声,却没动身,杜慎言又道:“那个我昨天喝了不少酒,也想抓紧时间多睡会儿。”夏姌又“嗯”了一声,刚转身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手里还拿着那卷稿纸,便折返回来,说道:“这个,给你!”杜慎言接过稿纸,夏姌便不再看他,径直往楼里走去,杜慎言眼望夏姌的背影,靠着汽车的后门,又摸出一根烟来,迎着冷飕飕的夜风,打火机接连点了几次,才算点着了火,他虽然在心里不住的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再做上次那种蠢事,可是偏偏心潮涌动,久久难以平静,经过这两日的接触,之前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情愫,又死灰复燃起来,过了半晌,杜慎言一根烟没有抽完,就将烟头扔在脚下,狠狠的踩灭,接着拉开车门钻回后座,强捺心神,打算再寻周公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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