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长夜漫漫,屋内春光无限,司晓曼蜷缩着身体,像一只受惊的猫咪,紧紧贴在黄永泰的胸膛上,她双目闭合,长长的睫毛,不时地轻轻颤动,嘴里还偶尔砸吧几下,像是在梦里食而甘味,黄永泰低头俯视着她,脑子里回想起刚才那场翻云覆雨,竟一丝睡意全无,他的手臂被司晓曼枕得有些酸麻,却不肯动弹半分,生怕搅了司晓曼的清梦。
真是太美了,黄永泰暗暗在心里赞叹道,他忍不住轻轻揭开被子的一角,欣赏着面前这具少女的胴体,即如白玉雕刻而成,曼妙的曲线,起伏的山峦,带着淡淡酒气的体香,无不使他五内激荡,心旷神摇,才不过一个钟头,他就感觉到自己,再次威风凛凛起来,难道真是家花没有野花香,这样的感觉,他已经好久好久不曾有过了。
忽然,司晓曼微微一动,黄永泰急忙将被子掖上,可还是惊醒了她,她憨态可掬的睁开眼睛,慵懒的撩了下头发,仰脸问黄永泰:“现在几点了?”黄永泰看了下桌上的座钟,又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早着呢,才三点出头,你继续睡吧!”司晓曼轻嗯了一声,张开手臂搂住了他,柔声说道:“黄哥,你怎么不睡啊?”
黄永泰笑道:“我睡不着。”
司晓曼笑道:“是不是因为有我在,你才睡不着的?”
黄永泰抚着她光滑的后背,笑道:“是啊,我虽然睡不着,感觉却像做梦一样,晓曼,你告诉我,这些都是真的吗?”司晓曼将他搂得更紧了,笑道:“我现在也分不清是做梦还是清醒,黄哥,我真希望就咱们俩个,永远这样下去,再也不分开了。”黄永泰被她说得心里一惊,想起妻子刘沁,顿生愧疚之情,脸色稍稍变了变,幸好司晓曼没有瞧见,他想了想叹道:“如果咱们真的能永远不分开,那就好了。”
司晓曼也不由得伤感起来,看了他一眼,翻了个身,将脸朝着外头,静静的躺了会儿,方才幽幽的说道:“黄哥,你知道我什么要喝酒吗?是因为我不把我自己灌醉了,我就下不了决心,我长了这么大,做过保险,也做过推销,又在望海楼里干了这些年,可事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有一天会成为别人的小三。”
黄永泰听着心中惭愧不已,用手去扳她的肩膀,忙道:“晓曼,你不是小三,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我”情急之下他竟语塞起来,不知如何分辩,司晓曼又将身子翻转过来,朝他微微一笑,眼角晶莹的笑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不然我也不会肯给你了,不管怎样,我现在都是你的人了,我不求你给我什么,只要你对我好就足够了。”
黄永泰柔肠大动,只觉眼前这个女人,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有女若此,夫复何求,情不自禁的又把司晓曼抱在了怀里,颤声说道:“晓曼,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为了你,我什么都不在乎,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可以离婚娶你。”
离婚?黄永泰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几乎无法实现的目标,他从一个农村子弟,能够摇身一变,迅速成为这个城市精英阶层的一员,所依仗的,不就是老丈人刘明山吗,虽然刘明山早已退居二线,不复往日风光,但朱汉成若不是瞧在他的情分上,又怎么会赏识自己?视自己为其心腹?关于这一点,他虽然对外不愿公开承认,可在心里却是明镜儿似的。
第二天中午,当黄永泰蹒跚着脚步回到家,刘沁关心的询问了两句,他便随口编了个瞎话,说是昨天晚上车子轮胎走气了,只好在外面住了一夜,今天上午才去补了胎,刘沁向来信任丈夫,自然不疑有它,郑红娟却责怪道:“永泰啊,你车子没气,应该打个电话回来说清楚了,再不行叫个出租也能回来了,也省得咱们替你担心,刘沁你也是的,永泰一夜没回来,你还能睡得着?真是够心宽的。”
刘沁笑道:“妈,他又不是个孩子,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昨天我们发过短信了,永泰说他有事,我就没再问。”刘明山呵呵笑道:“老太婆,刘沁说的对,永泰又不是个孩子,你就别管那么多了,他还能把自己搞丢了呀?”郑红娟还是觉得不妥,又道:“你说的倒是轻松,在外头出事的,哪儿都是孩子?不管怎么说,不回来就应该跟家里说一声。”
黄永泰心里头发虚,赶紧笑了笑,打断了这个话题,笑道:“妈,您老说的是,我下次一定注意,哦,对了,刘沁,你来房间一下,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夫妻俩走到房间里,黄永泰关上门,对妻子说道:“我有个战友,最近家里出了点事,上午打电话给我了,想问我借点钱,我那儿也没什么钱了,你能不能从咱们的存款里,取个两三万给我?”
刘沁惊了一下,问道:“要借这么多?他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黄永泰挠头说道:“好像是他爸爸得了癌症吧。”
刘沁看了看他,说道:“得了就是得了,没得就是没得,怎么会好像呢?”
黄永泰忙道:“哎呀,我那会儿正好有事,也没问清楚,反正就是要借个三万块钱吧,你先取给我,回头等我这儿有了钱,再给你补上去。”
刘沁点点头,笑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咱们俩是夫妻,我的不就是你的,还谈什么补不补的,行了,我都知道了,下午上班前,我去趟银行就是了。”她顿了一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笑道:“昨天晚上你不在家,杜林又打电话过来了。”
黄永泰有点心不在焉,问道:“哦,他说什么了吗?”
刘沁咯咯的笑道:“杜林说,杜慎行答应慎言他妈了,今年春节安排两家人见面,我就是在想啊,要是那老两人见到亲家是李鹤年,该是个什么样?一定挺好玩的。”
杜林这个大喇叭、传话筒,把话传得不详不尽,其实杜慎行就只是答应了母亲,春节前后安排两边家人见一面,至于能不能行,他还得征求李倩和李鹤年父女的意见,李倩自然没得话说,她已与杜慎行做了“夫妻”,双方家长见面商定婚事,她是求之不得,恨不得立刻披上婚纱,成为名副其实的杜家媳妇,关键就是李鹤年持什么样的态度,父亲的暧昧不清,闪烁其词,使得李倩的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玉带花园的一夜,李倩从女孩变为了女人,第一次与心上人偷尝禁果,感觉妙不可言,清晨,她独自匆匆离去,头也不敢回一下,生怕杜慎行醒来会取笑与她,到外贸公司上班,坐在办公室里,盯着电脑屏幕,也是魂不守舍,同事们与她说话,往往要叫过两三遍,她才能回过神来,然后报以羞涩的一笑,用来掩饰自己的心乱如麻。
就这样一直熬到下午,李倩终于等来了杜慎行的电话,她像是做贼一样,偷偷躲进了卫生间,才将电话接通,谁知杜慎行竟不提昨晚之事,而是极为兴奋的告诉李倩,他又要回去久保工作了,而且这次是总经理久保仓明亲自发出的邀请,请他去心仪已久的技术开发部,李倩静静的听着,既为他感到高兴,又不免隐隐有些失落,幸好杜慎行并不真傻,对李倩的心思怎能不明白,他最后略略笑了笑,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跟你说,上次我妈说,她想把我家在宁海的房子卖掉,到路州来重新再买一套。”他顿了一顿,似乎还有一点不好意思,憨憨的笑道:“老婆,我们我们明年结婚吧!”李倩听完这句话,已是热泪盈眶,不过这是喜悦的泪水,杜慎行的一声“老婆”,已将她的一颗芳心,揉得火热火热,她哽咽着点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后来的一段日子里,两个人日日昼分夜合,但杜慎行再也不肯留她在自己那里过宿了,无论多晚,都要坚持送她回家,李倩尽管每次都是依依不舍,但她心里头知道,杜慎行这是尊重与她,也不愿给李鹤年造成不好的印象,以免引来父亲的横加掣肘,她也几次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和父亲好好的再谈一谈,希望父亲能够明明白白表个态,支持她的决定,但李鹤年这段时间竟繁忙了起来,每日早出晚归的,她就一直没能寻着空儿。
几天之前,杜慎行又告诉李倩,他已经答应了母亲蒯秀英,想在今年的春节前后,把两家人约在一块儿,借此机会,将他们俩的婚事正式提上日程,李倩听完是又喜又忧,低着头半天没有吭声,杜慎行自是晓得她还没和父亲通过气,于是笑道:“你不用太担心,反正时间还早着呢,你爸爸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们是两情相悦,他不会不同意的。”
这一日天气晴朗,阳光和煦,又恰逢周末休息,杜慎行便想起那日的岳王庙之约,因自己使了性子没能成行,故突发兴致,约上李倩再游东山,二人起了个大早,一同搭乘公交,来到红枫路站下了车,李倩今天穿了件墨绿色的风衣,修身裤,小皮靴,一张俏脸上,特意抹了胭脂、涂了口红,本显稀疏浅淡的眉毛,也用眉笔细细的描过了,衬着她的笑靥如花,越发的秀丽妩媚了。
杜慎行牵着李倩的手,顺着蜿蜒的山道,悠闲自得的,向着岳王庙的方向行去,或许是好天气的缘故,其时虽早,山上的游人却来往不绝,杜慎行走着走着,忽然唉声叹气起来,李倩不明其意,问他是怎么了?杜慎行摇着头,叹道:“你干嘛非得打扮成这样啊?”
李倩微微一愣,以为他嫌弃自己的妆扮,问道:“我今天很难看吗?”
杜慎行笑道:“你要是难看就好了,你今天是打扮得太好看了,你没见刚刚走过去的那些男的,个个都不怀好意的偷着瞧你呢,早知道这样,我今天就不约你出来了,万一你被哪个臭男人抢跑了,那我可怎么办?”李倩这时才知,他是在变着法的夸自己,心里说不出的受用,美滋滋的,嘴里却笑道:“说人家是臭男人,你就很香吗?哎呀,有人要来抢我,那才好呢,干脆我就跟人家跑了得了,省得老是被你欺负。”
“老婆,你别吓唬我呀。”杜慎行抱住她的腰,腆着脸就要去亲她,李倩向来面子薄,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哪里就肯被他亲到,一下子窘红了脸,连忙挣扎开去,一溜烟的跑到了前面,杜慎行在后站住了,笑道:“哎呀,你还真想跑呀,做梦吧你,看我追上你,不要你的好看!”说罢,他几个箭步跨了过来,吓得李倩掉头就逃,一边跑一边咯咯的笑个不停,二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过不多时,已经到了岳王庙的大门前。
仙子山东山的岳王庙,座落在一片青松柏树之间,林深径幽,香火却是鼎盛,相传是为了纪念岳飞岳鹏举,在路州抗击金兵所建,正如泱泱中华大地上,散落各处,不计其数的其他岳王庙一样,其实就是寄托了人们对英雄的缅怀,对民族大义的肯定,到底史实为何,已无人深究,也毋须考较。
李倩跑至岳王庙门前,已是气喘吁吁,扶着右手边的石狮子,弯下了腰连连摆手告饶,杜慎行笑嘻嘻的,不紧不慢的走过来,两只手互搓着,笑道:“老婆,你还跑不跑了?”
“不不不跑了!”李倩喘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再跑我就就”
杜慎行呵呵笑道:“那你得给我亲一下,我就放过你,就亲一下,我说话算数。”
李倩算是认命了,索性往地上一蹲,闭起眼睛噘起了嘴,表情甚是古怪好笑,杜慎行见她这个模样,禁不住乐得哈哈大笑,李倩闻声睁开眼睛,不由得气恼说道:“你你亲不亲啊?快快点,别磨磨蹭了。”她这话说的甚是大声,恰好旁边有一对老夫妇经过,听闻此言,相顾莞尔一笑。
杜慎行知道李倩容易害羞,也不再闹,等那对老夫妇走得远了,他便将李倩拉了起来,在她耳边轻轻笑道:“算我吃回亏,亲这一下我先记在账上,晚上一起补回来。”李倩使劲的在他身上掐了一下,用力颇大,疼得杜慎行呲牙咧嘴,大声叫道:“哎哟我滴妈呀,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李倩犹不解气,再要掐时,杜慎行已经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