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达二人上到山顶,遇上众学生正上课,只见翩翩白衣人之中,一个中年道人,身穿一身紫,格外显眼,恐怕就是茄瓜老祖了……
达叔远远朝老祖摇了摇手,笑眯眯走过去。那老祖抬头见到达叔,心中一喜,令弟子自行诵读功课,也向达叔走来,众弟子摇头晃脑,诵读之声不减。
二老满心欢畅,寒暄不已,老祖边听边向伯虎望来,频频点头。
伯虎想象中,师父该是何等仙风道骨,至少该瘦,这师父像个员外似的,而身高只到伯虎胸口。他说起话来指手画脚,噼里啪啦,倒更像个精明的商人。
伯虎想到一会要磕头拜师了。
磕头也是门学问的。拜师,有人磕九个响头,有人磕一千个响头,譬如段誉。按规矩给师父磕完头,给师公,师婆磕头也一定要,好在段誉没看到师公师婆像,否则磕一千个头变磕三千个头,立刻脑充血死,也不会后来害了那么多女孩。如果他发现师公另外还有两个老婆,三千个响头变磕五千个响头,会不会一怒而去:“玩我啊,我不干了”呢?
好在师父只招了招手,让他入座,伯虎吐了吐舌头,拣一处空位坐了,翌日再补了拜师行仪。
这天上的,是一节晚课,上完晚课,已是夜晚时分。
教人是快乐的,教笨蛋更是其乐无穷。有句话说,笨蛋都有一堆笨蛋给他鼓掌的。茄瓜老祖并非笨蛋,但不妨碍他有几个宝贝的笨蛋学生,作为师尊,捉弄一下学生取乐,学生当然不好发火的。
家辉就是其中之一,是伯虎的同桌。这人活着不用动脑,豆豉配白饭都可以吃三碗的,困难不能把他吓跑,困难看到他都要摇头跑的。
“公子之前从事何种职业?”家辉颇热情。
伯虎:“我……”
家辉:“我是一个山贼。”
伯虎:“!”拳头一紧。
家辉:“过去的事了。”
“你现在来修仙?”
“人是要多方面发展的嘛……”
“倒也是……”
“给你介绍下我们同学好嘛?”
“好。”伯虎心想,新人要巴结下老人,总有好处的。
“这是胡晶,陆易,进咚,流液。”
“哗,四大男神啊。”
“什么男神,同学!”
伯虎眼睛一亮道:“我们有没有冰冰,幂幂,热热,娅娅?”
“噢,介绍一下我们同学:石榴姐。”
“哎呀!”
“怎么翻过去了,你!”
伯虎从地上爬起,关心道:“你以前做山贼,怎么上山来啦?”
家辉叹了口气:“小弟以往所在,叫金家寨。主要行当,是拦了山路劫财。若是男的,敢有所抵抗,不免折手断足,或送去性命。女的,唉,也不用说了。慢慢地,再没妇道人家敢走这条道了。如今竟连男的,他们也不放过……”
只见石榴兴冲冲提了个包袱往山下走。
“石榴,你在干嘛?”
石榴欢快说:“我收拾东西去金家寨。”
家辉,伯虎:“……”
家辉叫道:“喂!那里已经散伙啦!”
石榴悻悻而归。
家辉自顾自说了起来:“老实说,所谓山贼,大多数是吃不起饭,举不起刀的穷人。只有三个匪首,算是有点武功。我做山贼以来,一条刀痕也没让人受过,我们这群人啊,只是被三个头领抓住,跟在后面充充人数而已。……
家辉自顾自说了起来:“老实说,所谓山贼,大多数是吃不起饭,举不起刀的穷人。只有三个匪首,算是有点武功。我做山贼以来,一条刀痕也没让人受过,我们这群人啊,只是被三个头领抓住,跟在后面充充人数而已。
那日,有一路客商,经过我们的山路。大家伙一拥而上,我远远跟在最后。两帮人交起手来,原来人家请了武功高强的镖师来保镖,那几个头领哪里是对手,败下阵来。
只见一个铁塔般的镖师,瞪着铜铃大眼道:“他妈的,打得老子燥热,你这小娘,陪老子到树林里快活快活去,哈哈!”伸手去扯我们同伴中的小娟儿。小娟儿也只是个可怜的孩子而已,她大声呼救,被拉到了马上。我们想拦,明晃晃的大刀架在脖子上,一个个把话又吞了回去。
这是兵反变了贼啊!
这时候,一个道人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他说他在附近采药,撞到此事,劝那些个镖师放人,后来劝不过,就用拳头把他们劝跑了。
那年我才十五六岁,看那道人本事,就求他收我为徒。那道人,就是我们师父了。”
伯虎道:“原来如此,师父心地真好啊。那你也不是个歹人。”
家辉何止不是个歹人,除了到山上做了会山贼,他简直是个上进青年。
第一次打工,是在一员外家,他小心翼翼,只打破了一条汤匙,和一个古董花瓶。
连夜逃跑,工钱都不够赔啊。
那就种种地呗。他每天苦干,做足五个时辰,那日他在地里耕种,露出一身腱子肉,只见一个男人垂涎看着他,然后就被抓到山上去了。
“噢,失敬失敬。”
这边石榴把包袱一扔,气鼓鼓坐他们面前。
面前这人叫做石榴,她原本开了一间茶水铺的。举凡人一闲下来,就要说八卦,而闲时去处,不是饭店酒肆,却是茶寮,因为喝酒用菜配,吃饱好干活,只有茶水配的是谈资。
说吸取天地灵气,五百年能滋生一美猴王,这茶水铺湿漉漉的水气,也滋养出一八卦界的精英。石榴一身八卦本领,擅说长道短,打听是非。
石榴其人也爱见风使舵,看菜下饭,见到便宜绝不放过。难得让她打听到山上有修仙的真人,修仙的诱惑,对她来说比男人的诱惑要大,因为吸引到她的男人,往往被她长相吓跑,可见异性未必就相吸的。她无家无室,并无牵挂,况且山上还有好多男人,总不成她能把道士们都吓下山吧,听说过佛跳墙,绝无“道跳山”之理。
上得山来,老道折服于她有这等上好的嘴皮子,因此山上所有招待应对,都由她负责。她倒也处理得得体妥当,见佛拜佛,见道作揖,龙王作客还会去拔些海草回来孝敬。
伯虎一上来,石榴就要盘问他的家世三代,恋爱经验。伯虎并非她喜欢的类型,她喜欢如长洲祝枝山祝公子这类肌肉猛男,但一个男人身边总得有男性朋友,平常总不能跟猴耍吧,石榴看伯虎像个人样,便想让他进贡兄弟。
伯虎支支吾吾,不好开口。他家世并无值得说道之处,至于女友数量,伯虎像所有纯情男子,以为交女友越多,代表恋爱手段越高明,“深诣浪漫之道”,其实很多时候交女友数量并非与手段有关,而是跟财力密切挂钩。既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淑女自然也要分一杯羹。
至于兄弟,伯虎醒悟过来,他颇愿意帮石榴介绍,因为石榴这人并不坏,性格直爽,他愿意跟她成为天长地久,一辈子的好朋友,只要别发展成恋情。伯虎心想:为何家辉她没留意到呢,真是奇怪。……
至于兄弟,伯虎醒悟过来,他颇愿意帮石榴介绍,因为石榴这人并不坏,性格直爽,他愿意跟她成为天长地久,一辈子的好朋友,只要别发展成恋情。伯虎心想:为何家辉她没留意到呢,真是奇怪。
从此,伯虎多了两个知交好友,修仙的生活过得快乐自在,石榴总是垂涎家辉的美色,家辉每日提防,伯虎哂笑不已。
至于和师父的关系,古人爱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没哪个父亲找儿子收这学期学费的,因此,多认一个父亲大可不必。伯虎和师父亦师亦友,不像其他徒弟,二人喝了几杯酒就一起开玩笑。
这一日,石榴忧心忡忡,把伯虎家辉带到小树林。伯虎和家辉死命护住上身,跟她进了去。
三人进了树林,石榴就地一坐,颦眉道:“其实我等都是新人,师父原本只三个徒弟。大师兄伯羊子,一直跟随,二师兄松隆子,反出山门,干了不少坏事,三师兄血滴子,滴着滴着就不知道去哪了。二师兄是我师父悉心栽培,因此非常痛心,每当夜里独自一人,就对月低呼:“我的松隆子啊!”
“……“
“师父三十年没收徒弟,这回突然收了那么多人,我感觉会有一件大事会发生。”
伯虎二人知道了此事,但却无力相助,自己只是新入门的弟子,本领低微,所能做的,惟老实练功而已。正所谓神仙的事哪到凡人管?平时还是研究哪条腊肠煮饭好吃为妙。
但有一项切肤之痛烦恼着李伯虎,直接关乎他能否继续修仙生涯。
其人最是怕热。现代生活,夏天进出被空调包围,又有冰冻汽水,凉心凉肺,勉强能活。返到古代,夜晚身热心热,汗出如浆,怎能睡着?
他想起自己初中时,入住宿舍,苦啊!八个人四张床,头顶共用一摇头电风扇。
那风扇,慢慢摇头,每分钟只有十秒吹到自己,其余五十秒只好用来流汗。伯虎苦等那风扇的慰藉,幽怨程度好比潘金莲。
想不到校长是儒家的子弟,孟子的忠粉,深信《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断不能让这些学生舒服,“……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学校不能“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体罚是要上新闻的。那就“苦其心志”,使他们感到痛苦;“空乏其身”,流汗全身脱水,体重大大减轻;“行拂乱其所为”,都跑天台去了;“曾益其所不能”,之前所“不能”的,例如上天台,现在都“曾益”了,逼其至此。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他不知道,但祖国的花朵断不能用炼钢的方式来火烧水凉。
初中的经历真是苦不堪言。他是怕热体质,上班后,恨不得回家时跳墙上抱着空调睡觉。夏天流汗,不免身上有味道,这穷鬼当然认为自己没女友是因为胳肢窝的问题,花钱用了很多止汗的药,还引致全身过敏。
凡此种种,如果倒退回到初中的生活,那可真是天可怜见,如堕阿鼻地狱了。
没想到山上有一妙招,夏日各弟子轮流使用呼风咒,召唤风来,落得这山上冬暖夏凉,环境颇为舒心。
平淡的日子总会被打破,正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伯虎自己,很快便会体受世间三垢:贪嗔痴之苦了。
叶红叶落,数指春秋,这日正是秋枫红遍山林的日子,伯虎耽于林中佳景,迟了早课钟点,急步奔到山顶,脚步声倒惊扰了同学大家。
所有人回头看来,伯虎虽自负第一厚颜无耻,也不禁红了脸来。却见到同学之中,渗入一绝美少女,这少女穿一身纯白无暇的衣裳,上面绝无一丝杂色,材质也很是特别,襟宽袖阔,远看如轻纱笼在身上,只露出脸和雪藕般的手臂,只不知是否在人世之中,如梦似幻。……
所有人回头看来,伯虎虽自负第一厚颜无耻,也不禁红了脸来。却见到同学之中,渗入一绝美少女,这少女穿一身纯白无暇的衣裳,上面绝无一丝杂色,材质也很是特别,襟宽袖阔,远看如轻纱笼在身上,只露出脸和雪藕般的手臂,只不知是否在人世之中,如梦似幻。
这女子名叫秀眉,言笑不禁,落落大方,所有男性同学,都为她风采迷倒。
这日,他逮到一个机会,和秀眉说话。
“最近修学得怎样啊?”第一次跟心仪对象说话,伯虎心里砰砰乱跳,对方如此美,又把这心跳加快了几分。只奇怪心跳跟打鼓一样,对方竟然听不到莫非是聋的。
秀眉低头暗笑:“学得不怎么好,还需师兄指导。”抬头已是满脸春光,无怪乎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美的,看到秀眉如此神色,难道伯虎可大胆认为她恋爱了?
勤奋,上进,善良的男孩,别人总有好感的,做到这三点的年轻人已经很好,伯虎唯一缺点是蠢。
如果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那恋爱中的男人最傻最快乐,不是说恋爱中的男人变成孩子吗?或许是曝露了真实的智力而已。
人都说恋人之间有奇妙的火花,二人对了眼后,感情发展迅速。师父不过去煮了一碗饭,饭熟了,二人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平时二人相处,总是快乐。他们之间不说那些俗气的情话。那些人说些什么”你不在我身边,但住在我心里“,那里面没鱼没肉,是没人住得惯;还有说什么“一辈子只爱你一人”,掷地有声,可他的爹妈子女,恐怕也是人。二人不说肉麻话,只做肉麻事。
只有一些欠缺。面对这花样的仙子,伯虎感到这平凡的世界,生活场景太枯燥,应该像电影里浪漫激情!空气中要有舒缓的音乐,地上是繁花,随时可摘取!少女要好像电影里,一个小时换三套衣服,每天换七十二套衣服,而且每十分钟爱上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