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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的事情总是残酷的,玄老也是不愿跟这还不及弱冠的孩子说这话,但是他已经承担起了作为一位父亲应该做到的事情,所以玄老也没什么好阻拦的,叶剑鸣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知晓他隐瞒的地方,他从来都是瞒不住这个孩子的。
“是东玄云州极东的血凰山。”
玄老就这么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出了那个地点,也没打算有丝毫隐瞒,反正他只要到了附近就差不多知道了个清楚,还不如现在说了算了。
叶剑鸣沉默的点头,心里头已经把那个地方给记住了,至于具体坐标,那是完全不需要的,所谓的极东只有一个,只需要往尽头走就好了。
只是他没想到是在东玄云州,他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过之类的传闻,天仙血应当是很引人注目才对的,但是完全没有传闻出来,这才是最让他疑惑的地方。
玄老怎么可能看不出叶剑鸣到底在想什么,当即就是冷笑:“你觉得那地方真的是那么好进的?且不说必须要登仙境九阶的修为作为敲门砖,还必须要有大气运,否则连得见天仙血的机会都没有。你觉得这个消息会传出去?”
太重要了,天仙血实在是太重要了,就算是成功拿到了天仙血,一旦消息传出去,重伤归来的修者也是挡不住的,所以他们封锁了所有消息,不让任何属于天仙血的消息传出来,这样就不会有那些多余的家伙出现在那里。
在所有知情者都缄默的情况下,谁又能知道那座被无数禁制封印起来的邪山藏有天仙血?也就只有玄老这类的老前辈才知道这种事情,但也依然不知该如何上山。
玄老摸了摸胡子:“其它事情也帮不了你,这件事情我与你说了是为了告诉你,有些事情是走不得捷径的。这天星大陆到底是过了那么多年了,天仙也不少,陨落的也不少,但是他们留下来的血大多无用,便是因为他们把一切都还了回去,唯独留在血凰山的天仙血还尚存灵力,其中的那些事情,应当是不需要我说,你也该明白。”
叶剑鸣点头,他自然是知道的,若是说那血凰山无危险,只怕那天仙血也早就沦为无用之物了。
但是到底是要去看看的,他低低一笑:“多谢玄老好意,只是这世上的事情终究是难以两全的,剑鸣怕是做不到短时间内成就天仙,所以还是去那血凰山看看,方才能做出决定。”
玄老也不说话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到底是没办法强求的。
“不过玄老你也请放心,我不会让百胜与我一同前去的,这是剑鸣的事情,与旁人无关。”这个尚且不及弱冠的少年笑得如阳光一般灿烂。
玄老沉默,他的确是这个意思,他怕的就是王百胜跟着叶剑鸣一起去,所以一开始才不想告诉他具体地点,这样叶剑鸣也就不会有这个想法了,自然也不会拉着王百胜一起去的。
但是现下得了叶剑鸣的承诺,倒也算是可以了,毕竟他也没那个本身拦着别人送死呀,只要王百胜不死,就够了。
其他人,死完了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老师,你跟大哥说了什么啊?”王百胜刚刚被支出去给小崽子送吃的去了,压根儿就没听到他们说的话,“我就说你们根本聊不到一地去吧,在这儿沉默啥呢?”
叶剑鸣笑着把吉祥递给他:“没聊什么,就是跟玄老问问我不在的那段时间你怎么样了,听上去还是挺好的,不过肉倒是减了点下去,回头我请你多吃点多长点肉。”
就这么打岔着把这个话题给翻过去了,王百胜也没想到自己老师会跟自家大哥说那么危险的地方。
玄老起身,只留下了一句话:“万事皆由心,当得自在。”
叶剑鸣笑着看着他再次隐去身形,心里默默的回道:“尘世之大,无可由心,万般皆无奈。”
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但是一切也都是不可以改变的,全都看那个人的选择。
叶剑鸣不想成为那个做出选择的人,但是有时候事情并不由自己,所以他就只能把选择的权利拿在自己手中,拼尽全力的保护着,说什么都不放弃。
因为放弃就只有死路一条,他想要保护的那些人再也保护不了,所以说什么都不能放弃,说什么都要去做。
他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这个样子,无论是以前还在地球的时候,又或是是刚来到天星大陆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过的很自由,因为它根本就不需要去管很多很多别的事情,那些事情也找不到他身上。
但是现在他发现他错了,并非是事情找不上他,而是他抗拒着一些事情的发生,所以他才没有发现有什么改变。
当大势所趋的时候,当事不可为的时候,他再也没有选择的权利的时候,才发现一切早就不如他所想的一样。
可笑,但这也是真实。
真实就是他要得到天仙血,他要去血凰山,他要救他的儿子。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谁也不想这个样子的。但是他选择了这么一条路,那他就必须要一直走下去,要不然的话,这些路上浪费的时间算怎么回事?他所有付出的努力算什么?
他不可能放弃的,已经没有办法放弃了,所以还不如一意孤行地继续走下去,兴许这样还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或者说很多人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所以还不如一直走下去,或许这样还能得到最后一丝安慰,哪怕最后失败,那也算是死得其所。
王百胜这时候有点不敢跟他说话,他觉得大哥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就像是这具身体里住着另一个灵魂一样,但是举手投足之间的动作却跟大哥一模一样,让人完全察觉不出有什么别的迹象。
可是他真的有点怕了,有点怕大哥现在这个样子,所以什么都不敢说,只能从头到尾都摸着吉祥的毛,吉祥浑身的毛都有点炸开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但是吉祥这个时候真的不想看见叶剑鸣,他真的不好意思说,他现在有点怕他主人现在的状态,好像说出来之后就会变得懦弱一样,所以他不敢说,哪怕知道这个摸着他毛的王百胜可以帮到他,可是他还是不敢动,因为他觉得主人就是主人,根本就没有任何改变,但是总让人觉得有什么地方变了。
真要说起来的话,他却发现不了。
“吉祥先放你那里,我有点困了,先回去补个觉。”叶剑鸣打了个哈欠就起身往里去,看上去倒像是恢复了正常一样,没了之前那股阴郁的感觉,倒是让王百胜松了口气。
但是吉祥心里的恐惧却是越来越多,甚至有点不想再这样继续待下去了,就是怕叶剑鸣下一刻就露出扭曲的笑容。
叶剑鸣躺在床上之后却没有睡着,而是怔怔的看着床帐,突兀的说道:“你果然还活着,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你现在出来影响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但是下一刻他的一只眼睛攀爬上了一抹红色,继而侵占了整只瞳孔,他的声线也变得低沉阴森起来:“我凭什么要死?我为什么要把身体让给你?你占了我的身体,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你的脸皮怎么那么厚呢?”
叶剑鸣笑了,唇角绽开好看的弧度:“你问我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一定要来到这个世界?我原来的那个世界不好吗!”
其实说到底还是舍不得原来的那个世界,因为那个世界对他来说才是真实的,对他来说才是所谓的家,而不是现在这样在不属于他的异世挣扎。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归宿,他的归宿并不在这个世界,不在天星大陆,而是在那个名为地球华夏的地方!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既然已经来了这里,那么我自然要接受这一切。至于你,我就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毕竟也没有人告诉过我。”叶剑鸣轻描淡写的说道,“但是我只知道对于我来说,你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那只瞳孔的血色越发的耀眼,声音越发尖锐:“不,我才是那个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这是我的身体,你是一个强盗!你给我滚出我的身体啊!”
叶剑鸣已经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他的身体太疲惫了,连带着自己的精神也是无比的疲惫,所以根本就听不到“他”接下来说的话。
然后那只长在眼皮底下的血色瞳孔也渐渐的消褪。
终究是没办法翻起风雨,终归只能风平浪静。
叶剑鸣是真的累,这身躯的残魂之前一直都在暗地里搅风搅雨,搞他的身体很疲惫,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发觉,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让他很头疼,可是现如今却又没有办法解决,就只能强行先放着了。
兴许时间久了,这个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不需要浪费太多的时间。
虽然他知道这不过是痴心妄想,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还是可以想象的,就比如说这件事情,因为他实在是不知道是否有别的办法。
他甚至都想问问自己那个老乡,问他当初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一样的痛苦,一样的迷茫,一样的仇恨。
但是那个老乡早就已经升天了,他就算是想问也没得问,所以只能相信把这种渴望压制住,否则的话,他恐怕有一天真的会忍不住。
叶剑鸣知道还有一个月临在,但是月临的修为只怕还不如他现在呢,再加上这残魂或许不是每一个重生的都能察觉,他唯一能问的就是另外一个已知的老乡,但问题是现在根本就问不到啊!
他就带着一片迷茫陷入沉睡。
外头的吉祥如意同时一个踉跄睡着了,王百胜慌了,抱着吉祥不知所措,还是玄老见他太着急出来看看道没事才放松下来,跟小崽子玩的如意则是被小崽子围着舔,想要叫醒这个姐姐。
但是失败了。
幸好的是,如意的气息还是平稳的,只是平白的陷入了沉睡让人有点慌张罢了。
王百胜虽说放松下来了,却也没有多舒心:“玄老你说大哥这是这么了?为什么我感觉跟以前的大哥完全不一样?”
他这句话其实刚刚已经问过了,玄老没有给出答案,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并不是一件事情他都是知道的,总是有些根本就不知道答案,也根本就不应该存在答案。
玄老是人不是神仙,不知道很多事情的答案,更何况就算是神仙,也必然是有很多答案都不知道的。
“其实你自己是知道的,何必来问我呢?”但是这次玄老给了他答案,一个出乎意料却又显得情理之中的答案。
王百胜抱紧了吉祥:“嗯,我知道了,只是很多事情都想不透而已。”
玄老突然提起了叶剑鸣:“你不用这么烦恼的,有个人希望你能够安安稳稳的活着的,不是你的父亲,也不是你的家人,而是叶剑鸣。他希望你好。”
那个尚未弱冠的孩子,明明自己还是一个孩子,但是却爱着那么多人,玄老觉得他很累,但是却又没立场告诉他放下一点东西。
他唯一有能力管的就是王百胜,所以他希望这个世界上多一个人知道那个孩子的心意,他表面上看上去的确是玩世不恭,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纨绔,但是那一颗心却是纯粹的。
他希望他的家人以及所爱的人越来越好,虽然从来都没有对外人说过这样的话,但是他能够感受出来。
到底是活了漫长时间的老怪物,有些事情单单就是看一眼就清楚了,根本不必等到那人说出来。
玄老是这样,叶千灯也是这样,早就看出来了,却什么都不说,不言不语,就如同蚌壳一样紧闭,硬是什么都不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