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半盘鸡，李政和周焱听见了古老的引擎轰鸣声。
周焱站起，眺望远处，“跑车！”
跑车拉风的“轰”过来，在岸口上还甩了个漂移。
“酷！”陆适喊。
“蒋逊，太刺激了。”钟屏说。
蒋逊甩了甩长发，笑道：“那是马路上没车，可以随我横冲直撞。”
甲板上周焱跟她们招手：“这里——”
蒋逊一扬下巴：“走吧，小妹妹等急了。”
周焱听得清楚，她已经十多年没被人叫过小妹妹了，这回被这么一叫，一时有点羞赧。
身后李政搂住她，悄悄吻了下她头顶，轻声道：“嗯。”
嗯什么？
周焱一想，抿嘴笑，反搂了下他的腰。
那四人终于登上船，脚步声哒哒哒。
“好久不见！”
“新年好！”
互相握手拥抱。
“等急了吧？路上出了点意外，要不然我们早到了。”陆适说。
李政：“没事，趁你们没来，我正好陪焱焱看了落日。”
陆适：“哟，有情调！”侧头跟钟屏说了句，“明天我陪你看日出。”
钟屏：“……”
另四人笑。
往船舱走，几人四下打量。
如今的货船都是水陆两栖，材质轻盈，航速堪比旧时代的飞机。
像现在他们登上的这艘船，木质结构，船头载货，船尾还栽着几盆花，进舱门，三个男人通通都得低下脖子。
陆适说：“这才是真正的古董吧，咱们的直升机和跑车跟这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
李政笑：“十年前我把这船找回来后，特意又装修了一遍，你看见的这程度，已经算好的了。”
陆适：“乖乖，真想看看它之前的样子。”
“有啊，”周焱说，“我当初留了照片的，我给你找出来。”
周焱跑进船舱里间翻找，片刻拿着一张纸出来，“呶，这就是这船二十年前的样子。”
四人低头看。
?
陆适钟屏：“……”
贺川蒋逊：“……”
欣赏完，时间不早，李政让周焱把桌子凳子搬出来，招呼大家随便坐，“今天就几个凉菜，主食火锅，怎么样？”
贺川：“好，吃得热乎！”
陆适：“有日子没吃火锅了，正好！”
几人一起去厨房端菜，火锅插上电，倒进一堆丸子和蔬菜，陆适又赶紧下了点牛百叶，小声跟钟屏说：“你最爱吃的，饿坏了吧？”
钟屏：“还好。”
陆适：“你食量大，待会儿要是不够，跟我说，我给你找吃的。”
钟屏：“知道了。”
贺川和蒋逊自顾自，蒋逊要蘸辣时，碟子被人拿走。
“你昨晚还胃疼，今天别碰辣。”
蒋逊：“还我。”
贺川瞥她。”
蒋逊：“还我，听到没。”
贺川凉飕飕地“嗬”了声。
蒋逊：“……嘴里没味，就尝一点点。”
贺川用筷子蘸了点给她：”嗯。”
蒋逊：“……婆妈。”
贺川冷笑，“等着，今晚neng死你。”周焱照顾大家吃，给男的倒酒，女的倒饮料，钟屏想倒点酱油，扫了眼桌子，问：“有没有酱油？”
李政一指：“桌上这瓶就是。”
钟屏：“这瓶时醋啊。”
“噢，”周焱凑李政边上，“你拿错了。”起身，“我去给你拿。”
钟屏：“没事，我自己去吧，就厨房是吧？”
“我来我来，”陆适拉住钟屏，跟李政玩笑一句，“到底年纪大了，这岁数酱油和醋都分不清了。”
李政笑笑。
周焱说：“他是眼睛不好，早些年眼睛失明过，后来视力一直就不太好，最近这两年看东西更加模糊了。”
陆适想起来了，“噢，对，我记得庆州洪水的时候，还听人提过你们俩的事迹。”
贺川：“他们俩什么事迹？”
陆适：“你们当时不也来庆州捐钱了吗，没听人提过？”
蒋逊：“没，我们那会儿就去了趟TiAMo，留下钱走了。”
陆适先帮钟屏拿来酱油，坐下后，绘声绘色跟他们描述当年的场景，仿佛亲眼见过一样，什么男的在地上摸绳子，女的在对岸哭得痛不欲生。
李政和周焱听得哭笑不得。
故事讲完，几人唏嘘。
蒋逊：“人生呐，都起起伏伏。”
钟屏：“嗯？”
蒋逊瞥一眼贺川，“他当年也有事，还一直瞒着我。”
贺川：“我那点破事不叫事。”
蒋逊：“脑瘤都不叫事？”
贺川：“不是割了吗。”
蒋逊：“还会复发你怎么不说？！”
贺川搂了下她：“好了，我不都活到现在了？”
蒋逊不语。
钟屏一叹：“好像年轻那会儿，都没有谁是顺风顺水的。”
说着，看了边上一眼，正对上陆适的视线。
陆适笑道：“都过去了。”
钟屏摸了摸他的头。
白发已生，每一根都书写着他这些年的艰难。
钟屏：“你太辛苦了。”
“不苦。”陆适拉下她的手，轻轻一吻，“甜得不得了。”
似曾相识的话，钟屏展颜一笑。
周焱看着李政，悄悄握住他的手。
他炒了二十年的菜，前几年满身油烟味，床单左侧长年有一个油渍印出的人形，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后来日子好了，他不用再给别人炒菜，却还是为她一个人炒。
他如今也长了白头发，右手臂长年关节疼痛。
李政反握住周焱的手，低声问她：“我老了？”
“……哪有，”周焱眼睛热热的，“你还是跟二十年前一样。”
贺川和蒋逊相视一笑。
贺川酒杯轻敲桌子：“行了，大好的日子，别老忆苦，应该思甜。”
蒋逊：“就是，现在不愁吃不愁穿，儿女也都长大了，中考的中考，高考的高考，以后再等你们一退休，日子不知道多爽快。”
另四人一笑，一道举杯。
“是啊，说起我那儿子，今天我们出来不带他，他还闹脾气了。”
“我女儿刚考出飞行器驾照，自驾游跟同学出国玩，听说我们今天有聚会，昨天就想赶回来，可惜春运交通拥堵，她这会儿还没轮上飞。”
“哈哈，现在这些年轻人啊！”
“砰——”
“砰——”
突然绚烂火焰从窗外落下，几人走出船舱，见到岸边聚着一群年轻人，指着船大呼小叫：“古董诶！”
“真的是古董啊！”
“靠，今天什么日子，怎么到处都是古董！”
“砰——”
“砰——”
天空烟花绽放，江面光影重重，三对中年男女站在鲜花盛开的船尾，对视着笑：
“蒋逊／贺川，新年快乐！”
“周焱／李政，新年快乐！”
“钟屏／陆适，新年快乐！”
“砰——”
“砰——”
恍然四季盛开。
诸位，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