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算了。
没办法，为了能顺利见到喜欢的姑娘，他认了。
这年头的姑娘们都彪悍异常，跟温婉内敛什么的完全不搭界，听付一恒说完就接二连三捂着嘴尖叫，完了之后就自发排队开始咨询，不过并不怎么正经。
“帅哥，你有女朋友没？”
文澜不动声色的剜了无良师兄一眼，面无表情的问第一个女生，“今天只看相，事业、家庭、爱情、学业、命运，你想问什么？”
那个女孩子有点不甘心，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算爱情！”
文澜扫了她两眼，直言不讳道：“你命犯桃花，不过大多是烂桃花，今年至少分了五回了吧？先别交男朋友了，省省力气干点别的，转过年来或许能有转机，不过结婚的话可能得到三十五岁之后。”
那姑娘本来看他长得帅，想过来调戏一下，也没指望能问出什么来，谁成想文澜头一句话就把她镇住了，脱口而出，“您怎么知道我分了五次？！”
昨天刚跟男友分了，算上正好今年第五次，她可谁都没说啊！
文澜瞅了眼后面似乎望不到头的队伍，懒得跟她解释，“下一个。”
第一个姑娘还有点不甘心呢，就被后面的一对年轻情侣挤到一边，刚要发作，就见付一恒笑眯眯冲自己招手，不由自主就走过去了。
“付老师，我还没问完呢。”
付一恒推过去一个巨大的白纸本子，又递上一支黑色签字笔，“今天人多嘛，你看后面的，还不一定排的上呢。这样吧，你先在这里登记一下，回头我们抽取幸运观众啊什么的，还可以赠送专门定制呐。”
“真的啊？”那姑娘也是久闻付一恒大名，知道他特别难约，关键是贼贵，一般人根本看不着的，这会儿忽然听说竟然还有这种潜在福利，登时就把刚才的小不痛快抛之脑后，麻溜儿留了自己的信息，临走之前又不甘心的拍了文澜几张侧脸照片，一边发talk一边走了。
“运动广场惊现史上最帅风水大师，貌似挺准！附图一张！”
那头文澜觉察到付一恒的举动，就有点无语，这师兄果然给外头的人带坏了，更鸡贼了！
正在咨询的那对情侣好像热恋中，手拉手肩靠肩，尤其是那个带着兔耳朵帽子的可爱女孩子，眼底都是满满的幸福，不等文澜开口就主动道：“大师，我也想问爱情。”
说完，还仰头冲男朋友甜甜的笑了下。
本来周围的人还挺羡慕的，谁知文澜的视线重点在那个男孩子脸上扫了会儿，张嘴就说：“双足分立，有藕断丝连之相，姑娘，此非良人，何不另觅佳偶？”
他这番话真的非常一针见血不客气了，话音刚落，现场就一片哗然，小情侣双双变色，那个男孩子更是大声喊道：“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
女孩子却脸色一凛，忽然抓着他的领子问道：“你是不是还跟她联系？！”
男孩子有些心虚的避开视线，若无其事道：“都跟你说了别胡思乱想，这种江湖骗子就是双簧炒作的！我很累了，你别无理取闹啊。”
“你混蛋！”女孩子气的眼睛都红了，抬腿踢了他一脚，转头就跑。
男孩子顿时尴尬起来，喊了两声见女朋友没停下，再转脸看文澜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不过大约是估计到现场还有付一恒提前请来的安保人员，咬了咬牙，也追出去了。
八卦啊，感情纠葛啊，大众不就喜欢看这个么，且不说到底是不是托儿，有了这出闹剧之后，现场可算热闹了，好些大爷大妈都开始跟在后面，试图插队……
文澜虽然对付一恒的行为方式和办事风格不大认同，但他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认真，一旦答应了别人的事，不管多么困难也会用心完成。
所以，哪怕后来连续几个大妈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甚至试图盘查户口和房产时，文澜一张帅脸依旧没有崩坏。
秋天的夜晚有点干燥，望燕台大都市的整体绿化又远远不及山上，文澜就觉得自己饮水量直线上升，然后差不多每喝一口水就顺便甩给付一恒一个眼刀子。
皮糙肉厚的付一恒在旁边看的要笑死，还偷偷录了几段短视频发给自家师父，非常幸灾乐祸，不过同时也有点淡淡的妒忌。
他喵的，这小子才下山几个小时啊，这会儿竟然就上热搜了？！
“史上最帅风水师”？！
付一恒一边刷新闻，一边羡慕嫉妒恨的瞪着自家小师弟，同时还在心里疯狂吐槽：
如今可真是世风日下，广大人民群众竟如此堕落，忒也肤浅！
这该死的看脸的时代，都已经没人愿意静下心来，领略自己深刻的内在美了吗？
关键是这小子不仅有张帅脸，他竟然还拥有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如此奢侈，简直丧心病狂！
国际大都市望燕台是一座不夜城，晚上在广场玩乐的人简直不要太多，为了防止自家宝贝小师弟过劳死，或者说他耐心告罄跳起来当众殴打自己，付一恒提前发了一百个号牌，看完就算，可以说非常体贴了。
文澜脚下已经堆了三个水瓶，看见这一对递上来的是写着100的号牌，先就在心里松了口气。
追星真不容易啊。
二十多年了，他就没这么累过，偏偏做的还是最枯燥、最基础、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
来的是一对四十来岁的中年夫妇，挺老实本分的样子，男的上来就说：“您好，我们之前也没看过您的节目，不过刚才听人说很准，就想来问问。”
确实没看过，因为他就没做过节目。文澜对老实人还算和气，点点头，“想问什么？”
女的就接话说：“明年我们儿子就要高考了，我们想给他攒点钱，就琢磨着做投资，不过这两天稍微亏了一点，我爱人想撤回来，可我听那个什么经纪人还是理财师说可以再等一个星期左右，有很大可能大赚一笔。”
虽然不大清楚儿子高考和攒钱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不过文澜还是仔细看了他们的面相，然后摇摇头，“金光惨淡，恕我直言，二位并无身负横财之相，凡事谨慎为上，至于刚才说的理财，还是及时止损的好。”
他刚说完，那男人就拽了自家女人一下，有些紧张的说：“听见了吧，我就说那人不靠谱，今天想赶紧转出你还不信，你看看你看看，等到了明天，说不定又能赔进去大几百！”
女人也有些慌张，嘴唇嗫嚅两下，本能的将求救的视线投向付一恒。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大约是华国人本能的会倾向于年纪大的，觉得有经验，靠得住，这会儿看见明显更有神棍气派的付一恒，女人心里难免抱了点侥幸。
“大师，您看？”
付一恒却不是个为了脸面就糊弄人的，当即摆了摆手，“我师弟本事比我大多啦，听他的准没错儿，你们还是赶紧撤了吧。”
两口子这才最终下了决定。
见圆满完成任务，付一恒特别满足的伸了个懒腰，刚要跟文澜说什么，就见刚才那对夫妻又跑了回来。
文澜问：“还有什么事吗？”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到底还是男人出声。
他挠了挠头，有些窘迫地说：“是这样大师，我儿子明年就高考了，能不能，能不能麻烦您帮忙算一卦，看看能不能考上？对了，我们给钱的！”
老一辈的人嘛，多多少少都是比较信这些的。尤其读书考试这种事情，他们实在帮不上忙，又不甘心什么都不做，难免会把劲儿使在其他地方。
正好今天碰见这个场面，听不少人说来的是特别有名的大师，出过书、上过电视的，那么……应该比较可信的吧？
这对父母或许没什么大本事，但唯独疼爱孩子的心却是真真儿的。
文澜脸上忽然荡开今天唯一一点笑意，点了点头，重新坐下。
“我是来帮师兄串场的，不收钱。把孩子的生辰年月、生肖属相写下来给我瞧瞧。”
男人又惊又喜的哎了声，再三道谢，连忙写了，最后还跟媳妇确认两遍，这才递回来，“劳累您了。”
他并不清楚对方这一卦如果在市面开价的话，会被炒成多么惊悚的天文数字，只是眼巴巴等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生怕听到什么坏消息。
好在那位年轻的风水师掐着指头算了几下，眼底又沁出一点笑意，“文昌高照，恭喜，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二位可以替他准备上学的事情了。”
“真的？！”夫妻两个异口同声道，脸上都是狂喜。
“真的。”
这种笑容真的很容易感染人，文澜只是这么看着，就不自觉跟着翘起嘴角。
他本就长得好看，有种干净又高洁的气质，即便大笑也不会显得轻浮。此刻这样极淡的笑意使他整个人如同冬日里，冰湖边，挺拔生长的白梅树，让人本能的向往，生不出一点儿不敬的心思。
夫妻两个看着他，忽然就觉得心下大安，仿佛那句在他们看来有很大可能是对方安慰自己的话，也在一瞬间成了真言。
“谢谢您，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