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不用读心都能猜到,这肯定跟夏洛特的联姻有关。说来这都是烂账,谁给查尔斯一台时光机让他回到过去,他要做的一件事就是阻止夏洛特跟艾瑞克交往。
想当年他青春年少年幼无知,竟然他妈的以为最好的朋友跟最宝贝的妹妹交往、会是个挺不错的主意。这是场彻头彻尾的惨剧。两位当事人对他们波及多少无辜毫无自知之明。
时日至今,查尔斯仍清楚记得,当年的他是如何一手促成这对灾难情侣。那发生在一个下午,在查尔斯认识艾瑞克两个月后,以查尔斯确定肯定以及笃定艾瑞克兰谢尔将会成为他一生的挚友为前提,查尔斯决定,必须得让艾瑞克跟他的宝贝妹妹夏洛特认识。
“艾瑞克,你知道的,我有个妹妹。我想介绍你们认识。”查尔斯先这样对艾瑞克说。
“无所谓。”艾瑞克的反应差不多等于毫无反应。
然后查尔斯打电话给夏洛特。
“早安,我的甜心。这周末回来一趟?我们都很想你。”
“天啊,为什么我不干脆住在机场呢?”夏洛特听上去还没睡醒,“行吧,订好机票发我邮箱。我头疼,别来烦。”
好吧。当时查尔斯想,谁让他一大早给夏洛特打电话。他知道夏洛特作息不端正,指不定昨晚根本没睡。被撒气了他能怎么办?算他活该啰。
就算夏洛特小暴脾气、整天闹脾气,查尔斯多年来也是不畏风雨不分日夜的喊夏洛特‘我的小甜心’。这可是上帝给他的出生礼物,一个这辈子都会陪着他、永远站在他身边的小女孩,多可爱啊。要知道,妹妹是运气够好才能被分配到的资源,而他刚出生就有一个。
那么,在约定好的那天,夏洛特回了纽约。瑞雯高兴得要命,特别打扮了去机场接机。查尔斯先抵达预约的酒馆,趁着两女孩还没来,拼命跟艾瑞克爆料自家两个妹妹的儿时糗事。并且那里头有过半都出自于他的手笔。
这就是查尔斯走错的第二步──他错估了好友的择偶喜好。
夏洛特跟瑞雯顶着艳阳走进酒馆,夏季纽约的高温把她们的妆烘烤得一蹋胡涂。一进门夏洛特先喊了两杯冰饮,灌下半杯后开始抱怨为何自己没有控制天气的能力。瑞雯插嘴说起来的路上她们是怎么的跟人抢出租车,两人同时为了她们的胜利大笑。接着夏洛特又说起外头该死的太阳,说起全球暖化冰山融化,说起可怜的小北极熊,最后又说伦敦长年不断的阴雨连绵成为她不乐意归国的主要原因。
然后,夏洛特总算停下来,转过头,费解地看着方桌对面、不置一词、专心致志把玩手里两颗铁球的艾瑞克。
夏洛特看着艾瑞克。艾瑞克低头玩铁球。夏洛特继续看着艾瑞克。艾瑞克就是低头玩铁球。夏洛特非常非常用力地看──确切地说是瞪着艾瑞克。
──为什么这家伙一直坐在我们的桌子旁?夏洛特横眼问查尔斯跟瑞雯。在脑袋里头。
查尔斯控制不住自己,他不是故意要笑但是……反正瑞雯笑得比他更大声。
过往被恶作剧的经验、让夏洛特立刻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气得瞪大双眼、举起手里的水杯又放下,举起手里的水杯再放下。
被排除在外的艾瑞克总算抬头了,狐疑地审视泽维尔三兄妹。要不是查尔斯能读心,实在很难从艾瑞克那张谋杀案头号嫌疑犯的表情上、看出对方有多紧张。
基于某些谜一般的原因,那一整顿饭,艾瑞克都特别在意形象。这可瞒不过查尔斯,也瞒不过瑞雯。不管怎么说,看见熟人因为自己的姊妹、刻意摆出一副高冷模样的画面实在太诡异又太有趣,查尔斯全程憋笑,而瑞雯注视艾瑞克的眼神则越来越不友善。
用餐完毕,夏洛特说她要去机场。这是原本的计划,查尔斯跟瑞雯都知道夏洛特有课要上。她真的就只是来吃顿饭。
“那么,下次见?”夏洛特说,拿着手袋,边站起身。
几乎是夏洛特刚说出这句话,艾瑞克就开始瞪夏洛特,彷佛这样就能改变夏洛特的决定,那眼神之锐利,简直是要看穿夏洛特的大脑。
查尔斯知道这样不好。可是,他好想笑。
夏洛特一脸莫名其妙。查尔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夏洛特的另一个能力;她能感染情绪。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除了读心跟控制物体,夏洛特可以像块海绵一样,吸走他人的负面、正面情绪。
然而这块海绵不能释放。也就是说,假如夏洛特吸取了他人的负面情绪,这些情绪就会堆积在她的胸口,只得她自己慢慢消化。
那么当然了,夏洛特不会喜欢这项能力。鉴于读心的过程很难不碰触到对方的情绪,夏洛特也不喜欢听到路人的想法。在屏蔽他人这项技能上,夏洛特技术高超。
夏洛特一定完全不知道艾瑞克的想法。显而易见。否则,查尔斯确信,夏洛特会换一种表情去打量艾瑞克。
瑞雯跟着起身,抱住夏洛特。“好吧。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我会很想你。”她十分不舍,而且,趁着抱夏洛特的时候,怒瞪艾瑞克,“拜托你要每个月都回来,别把我单独留给查尔斯。跟他逛街一点都不有趣,也只有你能管住他。我跟你讲,你不在的时候,他每周都跑酒吧找好看妹子搭讪。”
“瑞雯。”查尔斯重重干咳一声。假装不在乎夏洛特的逼视。
艾瑞克在旁边扯动嘴角,冷笑。
“然后就搭讪到一个男朋友,是吧。”夏洛特悠悠地接口。
好的,艾瑞克笑不出来了。查尔斯跟艾瑞克几乎是同时辩驳。
“我是被查尔斯强行带去当撩机。”
“男性朋友,宝贝,注意用词。还有是艾瑞克拉我去的。”
说完以后,查尔斯跟艾瑞克同时转头,同时扬眉,交换了某种彼此心知肚明的审视眼神。
“等你们口径一致再来回答吧。”夏洛特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而瑞雯得意地笑了。
照这开场看,查尔斯想,早知如此,他就该让夏洛特跟艾瑞克继续属性不合、硬件软件不兼容。这都是,万万没想到。
要说夏洛特是在艾瑞克身上受了重伤,导致喜好丕变、鬼门关前走一遭回来后决定就此放弃爱情选择联姻,这实在说不过。夏洛特是他跟瑞雯的家人,是他们失而复得的宝贝,查尔斯很确信,以他对夏洛特的教育,夏洛特可不会在婚姻这点上委屈她自己。
现在查尔斯一想到即将可能发生的任何事就头疼。什么是艾瑞克兰谢尔的超能力?控制金属。什么是托尼史塔克的超能力?穿上金属。听说这几年艾瑞克还搞了个跨国境十几间厂的铸铁企业,哇,所以现在要打商战了吗?
就夏洛特那倔脾气;查尔斯火急火撩打电话给夏洛特问需不需要帮忙,她说不用。想当和事佬打几个圆场,夏洛特说闭嘴。他没撤了。
查尔斯脑得了地表上所有活人不分种,偏偏就脑不了自己亲妹。一切都是天注定,他又能够说什么。倒是有件事,查尔斯印象深刻,疑惑了挺久。
差不多,六、七年前?查尔斯连着两个月都在各种场合巧遇托尼史塔克。究竟事情是不是真巧,查尔斯想那是有待商榷。总之,头几回,史塔克只是站在远处观察他。用某种,吊诡的眼神。
当时他没有能力。因为古巴沙滩上的那颗子弹,那颗穿透夏洛特心脏的子弹。查尔斯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在夏洛特身上,静止了夏洛特的时间,为了等匹配的心脏出现,等汉克或他投资的医学机构终于研究出完美的人造心脏。
查尔斯读不出托尼史塔克的想法,对方演技精湛、想法奇葩,查尔斯决定等对方自己上门来。
最后一次巧遇,那回,史塔克猝然放下手里的酒杯,笔直穿过会场、走到他面前来,昂起脸,双臂交叉在胸前,以目光上下审视他。
这很难不引起周遭人群的注意。于是查尔斯把史塔克带去露台。
“你读不到我的想法。”史塔克劈头就说,皱起眉质问,“为什么?”
查尔斯一点都不想知道为什么史塔克能猜到这个。
“或许我只是单纯对你的脑袋不感丝毫兴趣。”查尔斯记得自己这样回答史塔克,带着完美的、圆滑的微笑。
“不可能。”史塔克不假思索否认,“你想知道我到底要干嘛,你在等待答案。所以为何不直接看我的脑袋?”
查尔斯当然不会告诉史塔克,不是他不想,是他不能。他就笑了笑,说:“太奇怪了,史塔克先生。我不会应你的要求做这件事。”
“为何不?全天下都想看我的脑袋,所有人都好奇我脑子里的点子。”史塔克居然开始蛊惑他,“来吧,看吧,看看我都在想什么。我毫无防备。”
“不。我不想这么做。”查尔斯礼貌又不失尴尬地,微笑着一口拒绝。
然后,史塔克莫名其妙就愤怒暴躁了。他垮下脸,不悦地说:“随便,当我真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才不。怎样都好,我不在乎。”旋即抚袖离去。
那之后,查尔斯再没有在任何场合遇见托尼史塔克。
现在回头一想,当年史塔克的突发行为确实值得深思,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