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雕花木门被推开了,一股凉气吹了进来,虽已开春,夜晚的气温依旧是冷的。
一个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一身大红的喜服,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和南宫羽身上的图案是相呼应的,如云烟似的墨黑长发套在紫金玉冠中,神情清冷高傲,宛如坚玉,浑身的冷冽气息,比这寒冷的春夜不知冷了多少倍,他就是东盛国百姓口中人人称赞的战神瑜王,司徒擎天。
司徒擎天走进来,并未看她,视线落在了被扔到地上的凤冠霞帔上,本就冷酷的脸上,现又似凝了千年寒冰,面无表情时,看得人寒彻心扉,前世的南宫羽是怕他的,那是因为爱他,所以敬他,畏他,这一世,就算他是鬼面罗刹,她也不会畏惧他分毫。
“南宫左丞相家的嫡女,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吗?”似裹着千年寒冰的声音自司徒擎天的口中发出来,冷的人直打冷颤,视线也终于落向了坐在桌边的南宫羽。
南宫羽低着头,唇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前世的她,按照礼仪,乖乖的坐在床沿,等着他来掀盖头,结果他却冷漠的丢给她一番无情的话:娶你并非我所愿,既然嫁进来了,最好安分守己,不要给瑜王府抹黑,若是觉得做瑜王妃无趣,三年后无所出,我会给你一纸休书。
南宫羽在心里冷冷的笑了,前世,在他娶她那刻,就想好了休妻,他从未打算要她,按照东盛国的规矩,成亲三年,女子无所出就可以名正言顺休妻,只是那晚的一次意外,让她有了他的孩子,可最终,还是没能改变他的计划,正好三年,妻死子亡,他也与南宫岚勾搭到了一起,多么完美的计划。
这一世,南宫羽要先发制人,让他尝尝被羞辱的滋味。
南宫羽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心情都没有,即便那张脸倾世无双,这一世,她的心也不会再为他跳动一下。
可是在司徒擎天看来,她低着头的模样,怯懦又无助。
南宫羽低着头,幽幽开口,声音柔弱带着微微的颤抖:“瑜王,不是羽儿不懂礼仪,而是——嫁你并非羽儿所愿,皇上定是会错意了,当时皇上问羽儿可有意中人时,羽儿看的人是太子,恰巧瑜王与太子坐在一起,故皇上误以为羽儿的意中人是瑜王,皇上当场就赐了婚,羽儿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意思就是,他不是她要嫁之人,所以没有资格掀她的盖头,她的盖头也不会为他留。
这一番话,打的司徒擎天的脸火辣辣的疼。人人都说她南宫羽痴迷司徒擎天,六岁时便说将来要嫁他为妻,没想到一切都是误会,她心中之人竟是太子。
前世的南宫羽,的确在六岁那一年第一次见到司徒擎天,就对他一见钟情,只盼着自己快点长大,可以做他的新娘,可当心愿实现,下场却是那么惨烈。
而前世的太子司徒擎苍,那个有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儒雅翩翩少年,每次在她危险的时候出现保护她,对她不离不弃,呵护有加,她却只把他当成好朋友,好哥哥,她的一颗心全扑在了司徒擎天的身上,这一世,欠他的,即便不能以爱偿还,也会尽自己所能的帮助他。
既然这场婚姻非他所愿,这样说,他应该会感激太子吧!
司徒擎天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即便心中有气,面上却丝毫未表现出来,淡定沉稳的很。
南宫羽知道这个男人有多沉稳冷静,即便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眨一下眼,前世就很少见他脸上有喜怒,所以没有人能猜透他的心思。
可是南宫羽偏偏要挑战他的沉稳,低着头,继续柔弱弱的道:“若瑜王能成人之美,望能给羽儿一纸休书,放羽儿自由,羽儿定会感激瑜王一辈子。”
司徒擎天的拳头握紧,活了二十一年,从来没有人能将他激怒,可是面前这个小女人,却彻底的点燃了他心底的怒火。
“南宫羽,嫁过来之前,丞相府没有教你什么是三从四德吗?”冰冷的语气犹如一把利刃般骇人。
若是前世的南宫羽,一定很害怕,可是现在的她,却一点也不怕,她就是要让他怒,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南宫羽摇摇头,继续装柔弱的喃喃道:“羽儿从小便跟着母亲去了乡下老宅,没有人教过羽儿这些。”
她的认真回答,把司徒擎天噎了一下,这个小女人,是上天派来故意气他的吧!
司徒擎天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让她注视自己,他不喜欢她低着头与自己说话。
当一双绝世的容颜撞入眼眸,让他禁不住愣了下。
司徒擎天的碰触让南宫羽的心一颤,她对这个男人的碰触很反感,很想一把将他的手推开,可是理智告诉她要冷静,她努力的说服自己控制住心里的厌恶和恶心。
看到南宫羽的容颜,司徒擎天忍不住想起外界的传言:世人都说丞相府有三女,庶出两位绝色,嫡出一位废物,而这位废物嫡女更是呆傻,懦弱,样貌丑陋,从不敢在世人面前抬起头,看来传言终究只是传言,信不得。
前世的南宫羽呆傻懦弱倒不至于,就是有些太单纯,温柔了,太容易相信别人,所以才会傻的被害的那么惨。
至于不敢在外人面前抬起头,是她故意的,他怕别人会觊觎她的美貌,对她动歪心思,更怕父亲把她许配给别人,因为她只想嫁给司徒擎天,所以才会低头不示人,有时会故意把自己扮丑,只想把自己的美留给他一人欣赏。
可是前世在大婚这一天,她精心的打扮自己,而他却连她的盖头都不曾掀起,丢下一番冰冷的话就离开了。
即便是他掀了,也不会喜欢她,因为他喜欢的人是南宫岚。
虽然她的美貌让司徒擎天震撼了下,但他却并非好色之人,在这个位子上这么多年,以美色引诱他的女人太多了,他却可以坐怀不乱,不为所动,以至于几个好友取笑他是不是断袖?
冷咧如剑的眼神看着南宫羽道:“既然丞相府没有教你规矩,那本王就来告诉你,你我是皇上赐婚,随便休妻是抗旨,是大不敬,是死罪,你想明天就是你我二人的死期,让左丞相府和瑜王府所有人给你陪葬吗?”
南宫羽看着他,美眸清澈明亮,里面带着无辜和害怕,心里却在讥笑:这就是他前世为何要三年后休妻的真相,他是怕皇上治罪,牵连左丞相府和瑜王府,这样他爱的女人,和他在乎的亲人都会给她陪葬,自己还傻傻的以为,他想用三年的时间与她培养感情,真是太傻了。
美眸流转,声音温柔似水却又无奈怯弱道:“既然如此,那羽儿就与瑜王来个三年之约吧!这场婚姻,既然并非你我所愿,那我们就做三年有名无实的夫妻吧!按照东盛国的休妻规矩,三年无所出便可休妻,到时王爷再给羽儿一纸休书。”或许用不了三年,我便可让你万劫不复,到时不是你休妻,而是我南宫羽要休夫。
司徒擎天的墨眸冰冷的犹如万年寒潭。
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他,温柔似水,带着胆怯和小心翼翼的期待,柔弱的小模样竟让司徒擎天的怒气无处发泄。
“王爷——”此时,一位身穿墨衣的男子站到了门口,恭敬的唤了声。
南宫羽自然识得他,司徒擎天身边最得力的侍卫绝尘,少言寡语,性情冷淡,前世与他接触并不多。
司徒擎天的手自南宫羽的下巴上移开,站起身冷冷道:“夜深了,王妃早些歇息。既然嫁进了瑜王府,就安分守己的做好瑜王妃。”丢下这句话,阔步离开。
南宫羽看着司徒擎天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感觉这房间的温度因他的离去,瞬间上升了几度。
柔弱瞬间不见,清澈的眸中迸射出狠戾。
前世,他丢下一句冷漠无情的话离开,这一世虽然是她先发制人,给了他一个难堪,他依旧离开,前世她盖着盖头,并不知道是不是绝尘来找他了。
不过这一次,她却是真心希望他离开,不会再有任何伤心和留恋。
缓缓抬起自己的芊芊玉指,上一世,为他洗手作羹汤,只为讨好他。
这一世,因他提起长剑,只为屠他性命。
大婚前三天,她去了清灵山拜见师父,把自己要出嫁的好消息告诉师父,师父一番摇头叹息后说她这几年多灾多难,可这份命中注定的姻缘却无人能拆散,为保自己这个柔弱的徒儿能安然渡过这场劫难,把她体内被封印的武功给解了封印,师父也因此消耗了一半的功力。
可是上一世自己却辜负了师父的一番良苦用心,这一身武功,居然一次都没有尝试用过,待想用时才发现,自己居然不会用这一身绝世武功。
结果害得师父被司徒擎天那个该死的男人亲手杀死。
这一世,她要用最短的时间熟悉并熟练的运用这一身的武功,保护她要保护的人不再受伤害。
今天她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还有一个个的坎要过,那个前世没少欺负她的婆婆,明天要好好的给她点颜色瞧瞧,司徒擎天,你在乎的人,我会帮你好好“照顾”的。
南宫羽躺到了床上,突然一声响,有人朝房内扔了一个东西。
南宫羽立刻坐起身,想起了前世这个时候,有人扔进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让她出城一见,若是不去,明天就等着给她的奶娘收尸吧!
当时她没有去,因为奶娘和母亲一起在乡下,觉得是有人的恶作剧,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便传来了奶娘不幸身亡的消息,她后悔极了。
这一世,她不能再让她在乎的人受伤害。奶娘是这个世上除了母亲外,最疼爱她的人,从小照顾她,几次危险时挺身而出救她的命,若是没有奶娘,她不知道死多少次了,这一世,她一定要去,不能让奶娘有事。
南宫羽?下床拿起地上包裹着石头的纸打开,和前世一样,上面写着一句很简单的话:城外白竹林一见,一炷香的时间,过时等着给你的奶娘收尸。
南宫羽眸子里迸射出危险的寒光,换了身简洁方便的衣衫,偷偷的溜出了瑜王府,虽然她还不会运用体内的绝世武功,但是轻功她是会一些的,是师父逼着她学的,让她遇到危险时脱身用的。
前世师父的良苦用心她是辜负了,这一世,她一定要练好绝世武功,保护他们。
两匹快马在黑夜中疾驰着朝京城外奔去。
司徒擎天和绝尘深夜来到军营,副将见司徒擎天来了,立刻上前向他禀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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