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诃夫是我在战俘劳改营中任职时的领导。又是我在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唯一值得信赖的朋友。因为吉米杨科伪造文件,将日本战俘卖给霍尔木茨当奴隶的事情,他也受到了牵连,受到了远东军区的严厉批评和处分。
但是这并不会因此影响我们之间的信任和友谊。
所以,当契诃夫问我如何处理克拉姆斯时,我坦诚的说出了我的想法。
“瓦西里,我知道你是一个意志坚强,勇敢无畏的人,但是作为你的朋友我还是想奉劝你一句,作为一个地方政府首脑,很多事情并不是仅凭借一腔热血就成功。你也知道,克拉姆斯在东西伯利亚甚至莫斯科都拥有广泛的关系。他的朋友们不会看着他不管。为了救他,那些大人物也许会做出许多对你不利的事情。
瓦西里,你已经把堪察加州翻了一个底朝天了。如果按照政绩来讲,你恐怕是历任州长中最有魄力的一个。而且,如果堪察加州按照你的施政想法持续一年,恐怕这个州会成为整个东西伯利亚地区最富庶的地方,你也会因此得到上面的赏识,获得更大的发展。你还年轻,也许以后成为远东地区的首长或者到莫斯科去担任要职也很有可能。
克拉姆斯虽然屡次想要害你,这也是因为他害怕你触动他的根本利益。现在,你已经把他彻底打败了。他在堪察加州再也无法翻身立足了。
如果因为这样一个毫无威胁的人再去得罪上层那些大人物,为自己竖立众多潜在的对手,在自己晋升的路上人为的设置障碍,岂不是自讨苦吃么?”契诃夫借着酒劲儿,说出了今天请问喝酒的目的——为克拉姆斯求情。
我知道他本人和克拉姆斯并没有什么太深的私人交情。
他今天之所以能说这一番话,一个是为我的前途考虑,另外,很可能克拉姆斯的朋友想通过契诃夫向我传达他们的意志。
我默默的看着契诃夫,很久都没有说话。
我在思索着契诃夫的话。
无论从年龄和阅历上,契诃夫都要比我有经验有资格这样说。毕竟,他能成为战俘管理局的局长,可不是仅凭自己对工作的熟悉和勤奋努力就能成的。
虽然是为某些大人物当说客,但是契诃夫也是实心实意的为我考虑。
我有些犹豫自己这样做是否真的值得了。
正想契诃夫局长所说的那样,我虽然升任州长只有短短不到一个月。但是这个国家在政治上的某些黑暗面我还是了解的。我就是因为弗拉基米尔先生与政治对手的斗争而来到这个偏远穷困的地区来任职的。
现在,堪察加州正因为我而快速的转变。
而且我来堪察加州的主要目的——救出藤原美智子和大江由美等那些女俘的目的也实现了。我本来无意在仕途上走得更远,又何必自己把自己的路堵住呢?
但是,堪察加州那些普通民众对我的尊重和敬仰让我产生了一种深深的责任感。这不仅仅是个人利益的获得和被认可的满足。
从个人利益上讲。我已经上算是实现了自己的人生理想。
拥有巨额财富,有像弗拉基米尔、米高扬和契诃夫这样既有地位又诚恳对我的朋友,在国外有自己的田园,我所中意的女人也都渐渐聚拢在我的身边。
这一切看起来,我已经走上了人生的巅峰。
但是,我并没有感觉到那种志得意满的快乐和满足。
我说不清我为什么非要顶着如此大的压力去做那些在旁人看来极其不明智的事情。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是中国农民骨子里对政治清明的向往。但我知道我这种想法并不全是来源于我的中国血统。
也许我血液里流淌着天然的叛逆和不畏强权的抗争因素。这让我从来到这个国家之后,就一直选择与强大的对手抗争。
从最初在荒原里带着那些柔弱的女人与恶劣的自然环境和猛兽战斗,到现在我身为州长,依然面对着众多的对手。
虽然我很向往像其他人那样悠闲的享受着人生的乐趣。但是我无法想象当自己真的赋闲在家,在众多女人的陪伴下。过着那种醉生梦死的生活将会是什么样。
而战胜强大对手,并把他们踩在脚下,却让我收获了极大的满足,也许就是我的命运吧!
“契诃夫,你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不过也许你会失望,人总需要坚持一些自己所认为对的事情!”我望着契诃夫的眼睛,悠悠的说道。
“没有关系,瓦西里。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所以我以后也不会再劝你了。但是请你记住,你并不是孤军奋战,你也是有朋友的,无论你处于什么位置,我始终会在身后支持你!”契诃夫虽然略略显得失望,但他还是举起酒杯说道。
契诃夫的游说并非没有作用。
最起码,这让我对惩治克拉姆斯和霍尔木茨的急切想法更加慎重。
在这项看似简单实际上关乎人性底线和行事原则的事情上,我知道自己不能太过执拗。
不知是多喝了伏特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和契诃夫告别后,我感觉到头很痛。我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让阿里克谢送我去了市医院。
大江由美受伤后,被送到这里治疗。由于我忙于处理政务,一直没有过来看望她。
这个勇敢坚强的女人,在抓捕霍尔木茨的过程中,坚持了对我一贯的忠诚。这让我十分的感动。
“她刚睡了。”在病房门前,山本纯子兴奋的看着我。
由于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与大江由美语言不通,所以山本纯子被安排专门护理她。
“唔,她现在的伤势怎样?”我隔着门玻璃看见她肩缠纱布正仰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于是关切的问。
“由美她的状况很稳定,美智子医生已经为她做过手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恢复半月,她就可以出院了。”山本纯子快活的轻声说。
这个身材纤细,面相清纯,性格怯弱的小姑娘现在穿着白色的医护服,满脸灿烂的看着我。
“那就好!”我微笑着看着纯子。
从战俘到奴隶,小小年纪的她经历了太多。我在山上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惶恐和木然的绝望。现在她终于又可以像同龄人那样快乐的生活,就连之前苍白的脸上,现在也泛起了少女鲜艳的颜色,这让我由心里感到高兴。
自己之所以如此奋斗,不正是因为要得到这样的结果么!
山本纯子见我专注看她,脸颊飞红,腼腆的低下头。
“美智子医生呢?”我见她少女羞涩,笑着转移话题问。
“嗯,美智子医生她正巡视病房,一会儿大概就能回来。您要不去值班室坐一下,我这就去找她来见您?”山本纯子见我这样问,连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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