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在路途中居然遇到这样倒霉的事情。
车到下一站时,我被交给了当地的警察局。尤里警长像当地警察介绍了我的情况后,就随车走了。
“你是说。你是远东军区战俘管理局的中校军官?”当地的警察也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但他们还是打通了战俘管理局的电话。
经过一番仔细的核查。他们终于确定了我的身份。
“对不起,瓦西里中校。耽误了您的旅程,我们深感遗憾。”地方警察为我开了一份临时身份证明,然后客气的把我送出了警局,并一再表示歉意。
这个小城有银行,我想取出一些钱来用。可是银行职员却客气的告诉我。
要办理这样的业务,只有临时身份证明是远远不够的。但我的存款单和支票都跟着行李一起丢了。我的军官证需要到远东军区去补办。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下一趟开往莫斯科的列车要两天之后才有。而我,甚至连买车票的钱都没有。
我不得不又回到了警察所,说明了情况,希望他们能为我代买一张车票,并且提供给我最简单的食品和住宿。
“瓦西里中校,我们并没有这样的条件和义务!”接待我的警官婉言拒绝了我。
倒是警察所的一个副所长借给了我二十卢布。
“至于车票,您不用担心。等下趟列车到达这里的时候,我会交代列车长的。”
“我到了莫斯科后,会马上归还的。”我要了他的姓名和详细地址,并且感激不尽的说。
带着二十卢布。)≈!
我在车站附近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了下来。
由身家百万,到低眉顺眼,为了一个狭窄破烂的房间和一日三餐去借钱。
巨大的心理反差让我极其沮丧。
我待在旅店的房间里,心里满是心酸和感叹!
我被送下车的时候,伊莉娜本来想陪我下来,可是她的身份证书也被偷走,而且松岛加代子她们都不太懂俄语,高籁希美和立花早苗又对俄罗斯这个国家一无所有。
所以,她不得不临时成为这几个女人的依靠。
在这个小城镇蜗居的两天时间里,我倍感无聊和寂寞。
走在陌生的街道上,虽然那些俄罗斯人生性热情,但望着我的黄面孔,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隔阂。
我忽然觉得,在这个国家里,我是孤独的。一种不被需要和认可的失落感控制了我。
而有伊莉娜和松岛加代子陪伴的日子里,是多么美好。
她们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没有她们,在这个国度里,我一无所有。
在我带着那些女俘逃跑那一天起,我就始终处于紧张的忙碌状态中,为了解救她们而奔忙。
而现在她们的事情初定,我却失去了方向。就像一个努力登山的人终于爬到了山颠,在下山的时候会有一种怅然的失落,不知自己接下来的时间要干什么。
这次意外的事故虽然给我造成了很多不便,却给我创造了独自思考生活的机会。让我能静下心来找寻生活的方向。
我曾想通过各种途径去挽救我那些心爱的女人。认为只要拥有钱财和官位,就可以左右她们的命运。
但事实上我失败了。
除了高籁希美和立花早苗,我的钱和势力并没有救出谁来。
反倒是美智子和其它几个女人扔被关押在战俘营里,安娜被送进了内务部。
而当我失去这些证明自己身份的外物的时候,甚至连一个下士警察都可以耀武扬威的管束我。
可见,钱和官职是虚假的。并不属于我自己专有。任何人拿到我的钱和军官证,也就变成了我。甚至比我更好。
我今年二十三岁了。
在我二十三年的生命中,我被父母和身边的人告知,要做个有权有势的人。只有这样才算有出息。
在没有来苏联之前,我之所以一直想去日本。也是向往着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
可是现在我一个人走在清冷的大街上,只有一套衣服,兜里揣着一章证明我是苏联公民的临时身份证。我虽然还有财富,有身份地位,但失去了特定的环境和熟悉的人群,我甚至连一个普通工人都不如。
不知不觉,我陷入了这个类似哲学的问题而不能自拔。
深感迷茫的我渴望有人做我的心灵指导。
我想起刚进监狱时遇到的弗拉基米尔先生。从他的言谈举止上可以猜的出。他一定曾是一个富可敌国,权倾朝野的大人物。可是,失去了一切的他是那样的从容祥和。
而且对生活的品味丝毫没有因为匮乏的物质条件和封闭的环境而改变。
“他是怎样做到的?”我在心里一遍遍的问。
我渴望得到答案。
也渴望他这样的智者指引我。
但是,自从他被从第十五看守所带走之后,我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儿,现在在干什么。
我想起他手不释卷的读书的样子。
“你应该多读些书!”我恍然看到他微笑着抬头,用那双睿智的眼睛看着我。
“是呀,我应该多读一些书。”
我算计了一下,从这儿出发到莫斯科有十五卢布就足够用。
我跑到这个城镇的书店里,用余富出来的五卢布买了几本书。
我虽然加入了苏联国籍,并且会说俄语。但对苏联的历史和文化懂得并不多。
当我打开散逸着油墨味道的书本时,俄罗斯民族厚重的历史以及人文呈现在我眼前。
我从没有觉得如此渴望了解这个国家和它的人民。从俄罗斯人民文学,到苏维埃列宁主义的著作。我读得废寝忘食。
忽然间,我觉得我所经历的事情和这个有着沉重经历的民族比起来,简直太过渺小。那些伟大人物的事迹和他们对生活和理想的光辉,照耀了我。让我或陈思,或而激动。
那些或伟大或平凡的生命如同鲜花或者青草一样绽放生长,而我又有什么理由颓废呢?
合上书本,我忽然觉出之前的狭隘和自私。我要努力做一个像弗拉基米尔先生那样的绅士,无论到哪里,无论遇到什么挫折,都从容不迫!
我又想起伊莉娜和松岛她们,心里泛出一阵暖意。只要有这些家人在,我的心都会找到依止之处。而她们失去我,也一样孤独无助。
无论我今后要经历和面对什么,我也会为了她们的幸福而继续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