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娜塔莉莎的目光方向,我看到一个矮小的苏联士兵正向我们这边跑过来。
“美智子!”我几步迎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福生君…您就要走了么?”藤原美智子说到这里,声音一下子变得哽咽。
我不确定现在吉米扬科是否发现了她。但她现在跑出来见我,极其容易被吉米扬科的人发现被抓起来。
她是冒着生命危险来和我道别的。这令我十分感动。
“美智子,我是要调到局里去了。”我握着她的手,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此时千言万语,都不能表达我对她的留恋和牵挂之情。
“福生君,您要保重,不要记挂着我们。”美智子瞪着秀气的眼镜,认真的对我说。她一定也听说了我被上头误解牵连的事情。
“美智子,放心吧!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我用力握着她的手,沉着有力的说。
“我相信你。”美智子说着,泪水早已盈眶,她擦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努力冲我笑了笑,“我要回去了。”说完,扭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知道她是怕再耽搁下去,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维塔斯他们见到我和美智子生离死别的样子,也纷纷扼腕叹息。
战俘的身份就像一道厚重的高墙,将我们格挡在两个世界里。
而我已经下定决心,就算不能把那座墙推倒,也要凿上一个大窟窿把她们给捞出来。
当我再次出现在战俘管理局里的时候,我已经成为众多毫不起眼的校官之一。
契诃夫局长似乎也忙得没空搭理我。而没有局长的安排,我是没有具体事务可做的。我受到了空前的冷遇。在管理局如同一个闲人般,没有人知道我干过什么,也没有人愿意理睬我这个黄皮肤的年轻中校。
但我并没有灰心丧气。每天都把自己的军容弄得如同标干一般。既然我没有具体工作,那么我就有更多时间去了解整个战俘管理局的人事和各部门相关工作了。
两天后,我和局里大部分人都混了个脸熟,并且他们具体负责的事务我也弄了个门清。
我的谦和友善的态度也开始换来了很多人的喜欢。
终于,有一天副局长科里有件紧急的事情要办,但他的下属副官却不在。
“科里局长,我很愿意为您去做这件事。”我主动请缨道。
“哦?瓦西里,你刚来局里,恐怕对此类事情还不熟悉,另外,这件事情让普通科员去处理就行。”科里副局长有些犹豫。这件事情琐碎麻烦,而且还需要与相关部门协调。他很难想象,我会主动揽这份苦差事,别人不知道,但他了解,我是被作为契诃夫局长的助手调到局里来的。
“科里局长,您可以把需要注意的事项告诉我,我试试看能不能做好。毕竟,这件事情对您来说耽搁太久也不好。”我谦虚的说。
“哦,那好吧。”科里局长像不认识一般看了我几眼。
我们在第十劳改营相处过一天,他对我果断和干练的处事风格还是印象很深的。他没有想到我会主动低下身去做普通科员的工作。
我承认我在“讨好”科里局长,虽然他并不是我的直接领导。
但那又有什么?办公室有办公室的规则。吉米扬科上位的事实教育了我,我要开始学习如何隐藏自己,去做一个表面圆滑,内心城府的官僚。
主动帮科里局长办事情让我在管理局打开了局面。
首先有人看到科里局长“亲切”的和我谈话,后来又有人看见我从科里办公室出来时,科里亲自送我并和我“久久”握手。
大家都开始猜测我和副局长的关系,并且主动和我说话,试图套出什么有意思的话题出来。
和那些与我同样级别的同僚们,我就不必再保持正式谦卑的态度了。
我和他们嘻嘻哈哈的说笑,并且在午餐时为他们加点料。
这些呆在办公室的军官们很少有在基层部队长期待过的经验,我又添油加醋的胡说乱说,他们被我侃得云山雾罩,听小说般入迷。
后来,不知有谁打听到我曾经是下属单位的头头,他们一下子就对我另眼相看了。
“瓦西里中校并不是一个骄傲的人!”
“嗯,是啊,真看不出来,他还是很和善的,并没有架子啊!”
那些科员们又敬又怕的在我背后说。
管理局的科长处长们倒是对这件事很淡定。
他们并不发表什么意见。对我不好也不坏。
我知道他们只是把自己的情感深深隐藏起来了。他们在观望,而不是轻易的对我表示出好恶来。
而我在极力想要融入管理局这个环境的同时,也没有忽略对第十战俘劳改营的关注。
维塔斯借着上市里买结婚用品的时候找到我。对我细细说了吉米扬科接管战俘营后所发生的事儿。
“基洛斯基想要重新掌管战俘营区,但消息一出来,那些战俘就开始准备闹罢工了。吉米扬科没有办法,只好还让谢洛夫继续负责监管战俘营区。”维塔斯开心的说。
他和基洛斯基曾因为波利诺娃而打了一架。所以十分乐得看见基洛斯基吃瘪。
“嗯。”我赞许的点点头。
维塔斯的医务所长的位置也没有动。
只是吉米扬科又派了一个人去管理后勤部。而让娜塔丽莎担任副手。
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
我不得不承认,吉米扬科还算是个知人善用的人。
“难道吉米扬科没有发现藤原美智子吗?”我关切的问。
“嗯。这个倒不清楚。不过,我并没用听娜塔丽莎跟我说过美智子的事情。”维塔斯犹豫着说。
“我知道了。”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以吉米扬科的心机,他不会漏掉后勤部里的任何事情,毕竟,那是他捞钱的地方。但他没有把藤原美智子抓起来或者赶走。
是在对我显示一种友好的姿态。
当然,这种友好不是没有代价的,我需要在他需要的时候投桃报李,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从这一方面来讲,藤原美织子现在是他手头上的人质。他随时会利用她来要挟我,去达到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