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要从刘沁跟踪黄永泰的那天说起,识破丈夫的假面具,刘沁当着黄永泰的面儿,强自稳定自己的情绪,却做下立刻离婚的决定,回到家中,已是再也控制不住,泪流满面的坐了一下午,直到林凡登门来取歌词稿件,她才稍稍平静了一些,林凡瞧出她的神色不对,于是问起缘由,刘沁并不愿对她多说,勉强应付过去,可是等到林凡走后,她瞧着空荡荡的屋子,又是一阵心酸不已,思来想去,觉得这个时候,或许只有于晗冰能够开解与她,便即再度出门,开着车来到于晗冰的家中。
听闻刘沁的遭遇,于晗冰亦是错愕难料,万万没有想到,昨天还是好好的一对小夫妻,转眼便要分崩离析,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于晗冰纵然向来果断,这时也不禁犯起踌躇,半天说不出话来,诉完心里的苦楚,刘沁反而渐渐收拾心情,抹抹眼角的泪痕,说道:“于阿姨,你说一个人,怎么就能无耻到这种地步,他要是坦白承认他有外遇,也许我还会尊重他一些,毕竟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谁都不能强求,但是他被我抓了现行,还在强词夺理,说什么那个女人是有别的男人,他是因为心肠好,所以才照顾她的,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简直无耻到极点!”
于晗冰问道:“你打算离婚?”
刘沁叹道:“不离婚又能怎么办,心都不在了,我还要他人做什么?”
于晗冰说道:“今天这件事,你爸你妈还不知道吧!”
刘沁点点头,说道:“他们今天去了我大伯家做客,我还没有告诉他们,不过迟早都是要说的,我想他们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支持我的决定。”于晗冰想着说道:“我无法建议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只能劝你想清楚,三思而后行,毕竟这一步走出去,就不可能再回头,你觉得黄永泰跟那个女人交往有多久了?”刘沁迷茫的摇摇头,说道:“这个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肯定,从那次我去望海楼吃饭的时候开始,他们俩就有问题,当时杜慎言也在场,于阿姨,你说杜慎言会不会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于晗冰愣了愣,摇头说道:“不会,如果慎言知道这件事,我相信他绝不会帮着黄永泰欺骗你,你难道忘了,他也曾经受过伤!”刘沁“哦”了一声,说道:“是的呀,他也曾经受过伤,对不起,于阿姨,我这会儿心里头太乱,有点儿不那么理智!”于晗冰微微一笑,拍拍她的手背,说道:“遇上这种事情,你已经算是非常理智了,其实你说的不错,感情是两个人的,谁都不能强求,若是你打定主意要离婚,那就离吧,你现在还年轻,离婚以后,将来再找一个更合适的,也未见得不好!”刘沁沉默良久,说道:“将来怎么样,我现在还考虑不到,我的身体有毛病,可能黄永泰就是为了这个,所以才在外面找女人,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娶个老婆却不能生孩子,他没法对他黄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于晗冰笑道:“谁说女人一定要生孩子,咱们的身体是咱们自己的,不是专为那些男人传宗接代的工具,你这种思想可不对!”刘沁居然笑了起来,说道:“所以我在想,我这次离了婚,以后可以一个人过日子,也没什么了不起,慎言离婚这么久,不是活得挺自在吗?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于晗冰失笑道:“你没有说错,归根结底,结婚不结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找对那个人,我也劝过慎言,夏姌已经不在了,何不再找一个试试,可他就是置若罔闻,所以后来我便不再劝他,因为我知道,在他的心里面,就有一个夏姌,别的谁都装不下,想想当年夏姌她爸死的那会儿,我也是这么倔强,对我来说,夏姌她爸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咱们母女俩,没有离开过这个家。”
刘沁笑道:“我要以你为榜样,于阿姨,以后我一个人,我就做你的女儿。”
于晗冰呵呵笑道:“哟哟哟,那敢情好,我的运气实在不错,有了慎言这个儿子,现在又多了个女儿,好,好,好啊!”她连说三个好字,脸上的皱纹,都笑得舒展开来,刘沁的心情顿时大为舒畅,一把抱住于晗冰,甜甜的叫了一声“妈!”等到刘沁起身告辞,于晗冰站在三楼的窗口,看着那辆红色qq消失在夜幕之中,不由得陷入一阵沉思,她是该为刘沁高兴呢,还是该为她惋惜,花了十余年的时间,才能看清楚一个人,代价不可谓不大,但是打打倒算盘,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刘沁的人生道路还很漫长,或许再过个十年八年以后,回首顾盼之时,这点儿代价还是值得的。
过了几日,刘沁没有再来过这里,于晗冰打了电话过去,刘沁告诉她,黄永泰已经答应离婚,至于刘明山和郑红娟的意思,则有所分歧,刘明山非常支持女儿的决定,郑红娟却是显得颇为犹豫,她希望刘沁再和黄永泰谈一谈,如果黄永泰肯认错,就此洗心革面,也未必要走离婚那条路,更为重要的是,刘沁的三十万还在黄永泰的手里,若不把这笔钱要回来,实在令人不甘,刘明山甚为恼怒的大骂妻子,说她昏了头,像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还能再给他一次祸害自己女儿的机会?二人意见争执不下,最后还是刘沁坚定的说道:“妈,爸,你们别吵了,三十万我不要行不行。”
郑红娟用手戳着女儿的脑袋,说道:“你真是个包子,不管离不离婚,这钱必须给我要回来,你说你糊不糊涂,当初你要跟我说一声,我绝不能同意的,做生意,我呸,现在钱在人家手里,就算法院判给你,他肯不肯拿出来都是问题,我叫你跟他谈谈,就是哄哄他的,只要他肯把钱拿回来,将来怎么样,还不是你说了算吗?”刘沁说道:“妈,我不想撒谎,更不愿意跟他再有什么瓜葛,何况这三十万,大部分都是他挣的。”郑红娟急道:“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要是没有你爸的关系,他能挣到这么多钱?你也不瞧瞧他是什么德性,农村出来的泥腿子,也就是当了几年狗屁大兵,才算有点儿人样。”
刘明山冷冷的说道:“郑红娟同志,请你说话注意点影响,农村出来的怎么了?我也是农村出来的,柏楠大哥也是农村出来的,农村人就这么不上你的眼?”郑红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挥挥手说道:“你别跟我讲这些没用的,反正我不同意现在离婚。”刘明山猛地一拍桌子,喝道:“你不同意也得同意,这个家我作主,钱没了咱们可以再挣,人要活得有点儿骨气,为了这点钱,就要低三下四的委曲求全,这不是我刘明山的风格。”郑红娟顿时气得嚎啕大哭起来,捶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你有骨气,我没骨气,当初是谁说的,这个孩子不错,能吃苦,肯上进,又是部队锻炼出来的兵,找这样的女婿一定不差!”
刘明山怔了怔,怒道:“你你你简直胡搅蛮缠,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我又怎么知道这个畜生东西,竟是个不要脸的下作玩意。”刘沁在旁听得心力憔悴,其实当初是她自己一门心思,想要嫁给黄永泰,缓缓的坐到沙发上,说道:“都是我不好,你们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没长眼睛,妈,这三十万就当是我欠你的,你就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求求你了,妈!”郑红娟心中一酸,拉过刘沁的手,放在自己怀里,抹抹眼泪说道:“刘沁啊,我都是为了你着想,你说说,我要这些钱做什么,左右这个家,还不都是你的吗,也是你自己命苦,摊上这么个王八蛋,好好好,你想怎么着,那就怎么着吧,妈不逼你,但是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明天就去市公安局,找他们朱局长问问,到底像黄永泰这样的坏坯子,还有没有资格再做警察。”
刘沁忙道:“妈,别,别这样,你最好别去找朱局长。”
郑红娟愣道:“你又怎么了?为什么不去,你不会还想着为他遮掩丑事吧?”
刘明山瞧出女儿的心思,说道:“既然你知道是丑事,何必大肆宣扬呢?”
郑红娟怒道:“你这叫什么话,丑是他丑,又不是咱们丑,我为什么不能讲讲道理呢,刘明山,我已经做出让步,你再拦着我,我可真跟你没完。”刘沁说道:“妈,正所谓好聚好散,咱们不做那种小人行径,再说黄永泰是爸推荐给朱局长的,现在你去局里到处嚷嚷,让别人听见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郑红娟一甩手,说道:“那我管不着,我非得把他的这个经侦科长给弄掉,不然他还以为咱们好欺负呢。”刘明山摆摆手,说道:“那这样吧,我把汉成请到咱们家里来,然后咱们慢慢跟他说,总比你去局里闹的好。”
郑红娟抬起头,问道:“你是说真的?不会骗我吧!”
刘明山说道:“我骗你干吗?我还能护着那个畜生?我是要我这张老脸!”
次日,刘明山将朱汉成请到家中,郑红娟特意弄了几样精致小菜,但是出人意料,没等刘明山开口,朱汉成便已呵呵笑了起来,说是自己已经知道,黄永泰和刘沁闹离婚这件事,老两口不禁面面相觑,郑红娟性子急,当即表明立场,请求朱汉成立刻罢免黄永泰的职务,在郑红娟看来,朱汉成既是刘明山的门生故吏,这些年又与他们家交从甚密,而且黄永泰能进公安系统工作,也是经由刘明山的推荐,朱汉成才会网开一面,破格提拔,如今黄永泰背着刘沁搞外遇,于情于理,朱汉成都得站在他们这一边,可是刘明山却是瞧着朱汉成的脸色有些不对劲,问道:“汉成啊,这件事呢,确实是挺丢人的,我没有想到,黄永泰居然这么不要脸,还好意思亲自跑去告诉你,现在刘沁坚持要离婚,我也不反对,这几天,咱们在家商量了一下,老郑觉得”
朱汉成摆摆手,叹道:“老领导,你和嫂子的意思,我当然都明白,按说以咱们之间的关系,这事不难办,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昨天张市长给我来过电话,说黄永泰的作风问题,需要进行严厉的批评教育,但是秉持治病救人的态度,也不能矫枉过正,毕竟像黄永泰这样的基层年轻干部,工作能力还是可以的。”刘明山一惊,问道:“连张市长都知道了?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朱汉成说道:“所以问题就在这儿,张市长的意思,你还听不出来吗,他就是要保黄永泰,老领导,不是我不帮这个忙,实在是我无能为力。”郑红娟心急如焚,忙道:“老朱,照你这么说,这个挨千刀的白眼狼,咱们就拿他没办法啦?这叫什么世道,不行,不行,你无论如何得想想办法,刘沁是你看着长大的,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难道就不心疼?”朱汉成苦笑道:“嫂子,我当然心疼刘沁,不瞒你说,我恨不得,这会儿就把黄永泰踢出公安局,可是天晓得,这小子使得什么能耐,竟然能让张市长为他说话,难怪他敢有恃无恐的跑来跟我认错,老领导,咱们都看走眼啦,据我估计,人家早就做好了准备,等着这一天呢,你们打的这点儿算盘,全在人家的预料之中。”
刘明山缓缓的点点头,说道:“看来咱们还真是太小瞧他了。”
郑红娟问道:“老刘,你什么意思,就这么算了?”
刘明山瞧瞧妻子,说道:“再说吧,咱们挑的这个好女婿,心机深得很,汉成说的对,他早就有了准备,现在根本不怕咱们,汉成呐,你不用为难,我理解你的苦衷,既然张市长说了话,你不能不顾忌,来来来,先不说这个了,咱们喝一杯!”朱汉成走后,刘明山才从堂兄刘柏楠那里了解到,原来真正出面维护黄永泰,并不是张子远,而是副市长陆景,联想到前段时间,陆景曾经亲自接见黄永泰,倒也不足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