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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海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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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言不讳埋下祸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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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市大中型企业代表联谊会上,杜慎行与赖长喜联袂出席,主持这次会议的,自然就是路州市主管企业工作的副市长——陆景,虽然窗外酷暑难耐,会议大礼堂里却是春意盎然,三百多家企业代表齐聚一堂,畅所欲言,气氛极为融洽,经过松林村征地事件,陆景的个人威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巩固和加强,在多数人看来,这位大刀阔斧,雷厉风行,敢为企业做实事的副市长,实在是路州市所有企业的福音,而这次联谊会,也是陆景的首创,按照他的说法,是要创造一个和谐、便捷、零距离的环境,让他和企业家们真正走到一起,听听他们真实的声音和诉求,为了表示赞赏和支持,市委书记孙其良亦是亲自列席,尽管没有太多发言,不过态度非常明确,那就是这样的场合,不但迫切需要,而且必须成为惯例。

会后,应所有企业代表邀请,陆景欣然参加盛大晚宴,且特意把杜慎行和李鹤年与自己安排到一张席面上,这是他们翁婿二人首次在公开场合共同露面,陆景非常高兴,喝过几杯之后,即向众人作了介绍,得知杜慎行竟是李鹤年的准女婿,现场顿时一片哗然,个个竖起大拇指称赞不已,老丈人稳居路州市工商界的头把交椅,女婿竟然也是外企龙头的高级管理人员,这样的家庭组合,着实令人艳羡,赖长喜坐在旁边,似笑非笑的看着杜慎行,也举杯向李鹤年祝贺道:“李总,我和慎行既是同事,又是至交,经常听他提起你,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得多敬你几杯,希望你对我们的工作,多多指导!”

李鹤年泰然自若,笑道:“哪里,哪里,久闻赖副总博学广识,经验丰富,是久保中国公司的中流砥柱,慎行太年轻,冲劲有余,火候尚缺,还望赖副总多多提携。”杜慎行笑着没说话,陆景瞧了瞧他们三人,跟着笑道:“你们都太谦虚,在我看来,无论是李董事长,还是赖副总,还是杜慎行,都比我陆景有本事,不怕你们笑话,我大学里原本学的是贸易,也想跟你们一样,将来驰骋商场,所向披靡,可惜我太没用,不是搞商业那块料,这才勉为其难,跑到政府机关混口饭吃。”众人哈哈大笑,赖长喜笑道:“陆市长太会讲笑话,咱们怎么好跟你比,你是咱们的父母官”

陆景赶紧摆手,笑道:“打住,赖副总,我最怕听到父母官这几个字,什么叫父母官,就是老百姓的爹娘呗,也就是说,当官的是爹娘,老百姓只能做孝子,不听话就得挨板子,这不是混账话吗?还有人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看这话也是大错特错,错的离谱,咱们是新中国,不是封建社会,更不是皇帝老子那一套,老百姓就应该自己当家作主,怎么可以靠当官的呢,如果非要有个包青天,老百姓才有好日子,那叫什么新中国,跟封建社会完全没有两样嘛!”此言说罢,掌声立时响彻全场,陆景倒不好意思起来,起身向在场代表举杯示意,笑了笑,说道:“陆景说话直爽,办事更直爽,不喜欢兜圈子,今天我在这里,就向大家承诺一句话,只要合情合理,合规合法,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陆景定当竭尽所能,为大家服务,做好全市所有企业的勤务兵!”

席散之后,陆景特意把李鹤年留下,二人散着步边走边聊,两辆小车远远的尾随其后,陆景分过烟,又点了火,长长的吁了口气,笑道:“李总,这会儿没有旁人,咱们就没必要再说那些套话,人行那边我去过两趟,跟罗行长也聊了聊,他告诉我,这两年总行资金确实很紧,分配到地方上,就只有那么多,给你们新华美的额度,已经超出不少,再要求提升,恐怕难度不小哇,不过他明白你的难处,可能也是碍着我的面子吧,总算是答应,为新华美继续追加两千万的贷款科目。”

李鹤年点头笑道:“谢谢陆市长,李鹤年感激不尽!”

陆景摇头笑道:“你先别忙着谢我,我知道两千万对你来说,根本不顶事,而且就这个两千万,还得等到年底,李总,我今天把话跟你说白了吧,银行方面贷款趋紧,可能不是短时期能够解决的,据我所知,美国的金融风险日渐严重,全球都受到很大程度的影响,往后的日子,恐怕大家都不好过,这不仅仅是你新华美,甚至那些上市公司,都得准备准备勒紧裤腰带。”李鹤年抽着香烟,缓缓说道:“是啊,这方面的新闻我也看到了,美国作为全球经济的风向标,他要是闹肚子,全世界都得跟着拉稀。”陆景笑道:“既然如此,你有没有相应的措施呢,我虽然不太懂经济,可我研究过哲学,所谓风险亦是机会,每次巨大的风险来临之际,总会迎来重新洗牌,你又何必墨守成规,不试试新的理念呢?”

李鹤年眼波流动,笑道:“陆市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不是我墨守成规,而是我必须为新华美几千名职工负责,重担在身,不敢掉以轻心啊!”陆景说道:“这是当然,不过融资渠道的多元化,是为企业注入新鲜血液,并不影响你的经营策略,何乐而不为呢?”李鹤年笑道:“如果注入的不是新鲜血液,而是脏水呢?”陆景微微一愣,失笑道:“李总,你也未免想得太复杂!”李鹤年忽然站定脚步,笑道:“我想的一点都不复杂,融资渠道多元化固然是好,可是资与资不同,来路不明的钱,我宁可不要,也不希望看到新华美沦为别人的工具!”陆景紧盯着他的眼睛,夜色中依旧炯炯有神,脸上的笑容,不免变得有几分僵硬,笑道:“李总,看来你才最会说笑话,怎么我帮你寻找融资渠道,新华美就成了工具?你的话我实在听不懂。”李鹤年扔掉烟头,双手插进裤兜里,仰面朝天看了看,笑道:“今天的天气不错,好久没见到这么多星星了,陆市长,我也实话跟你说吧,我在新华美干了快二十七八年了,比现在更困难的情形,不是没有过,最严重的时候,我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可是每次我都能咬着牙挺过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景的脸色,越发的阴沉,笑道:“为什么?愿闻其详!”

李鹤年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改变,更加轻狂起来,笑道:“因为我明白一个道理,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天上也不会掉馅饼,如果真掉下馅饼来,那么不是圈套,就是陷阱,对于我自己无法把控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就算以后全球经济陷入停顿,寒冬真的来临,充其量我跟工人们一起,多裹几件大棉袄,总好过吃错东西,要送去医院打点滴!”

陆景的肺都快气炸了,恨不得两脚踢死这个老顽固,可是却不能真的动怒,面儿上只得装出无可奈何的模样,长叹一声,说道:“李总,我真是想不到,我好心好意的帮你办事,你反而猜忌我,说什么天上不会掉馅饼,你以为人家融资给你是做慈善的吗?人家也是冲着你新华美的市场业务,你们业务开展的好,人家就能多分红,哎呀,算了,算了,就当我是吃饱了撑的,没事自个儿找罪受!”

李鹤年笑道:“陆市长,你可别这么说,我绝对没有猜忌你,相反我还非常的感激你,我相信你是真心实意,为了咱们路州市的全体企业服务,别的咱们不说,就说今天这个企业代表联谊会吧,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很不喜欢凑热闹,以往有些活动场合,我是能不到场就不到场,但是今天我必须来,就想和你陆市长交交心,我看得出来,你是干实事的,不像有些领导干部,本事不大,架子不小,张口嗯嗯啊啊,闭口这个那个,开了半天会,你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东西,陆市长,李鹤年从不说假话,更不会刻意的奉承你,我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一个意思,我做任何决定,都没有针对谁,不过在商言商罢了!”

陆景笑了笑,转身冲后面的两辆小车招招手,然后又对李鹤年说道:“那好吧,今天就到这儿,我还是衷心的希望,李总能够再慎重考虑考虑,哦,对了,听说李倩和杜慎行就快订婚,李总什么时候给个信?”李鹤年呵呵笑道:“这个还用说吗,届时我让李倩和杜慎行亲自上门恭送请柬,就怕陆市长不肯赏脸!”陆景笑着点点头,等到小车开到身边,便即钻进了后座,然后落下车窗,又冲李鹤年挥手致意!

看着黑色奥迪绝尘而去,李鹤年伫立原地默然良久,今天虽然有所控制,可还是喝下去两杯白酒,刚才与陆景一番较量,所以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静下心来,才感到隐隐阵痛,涂冬走到他的身后,轻声说道:“李总,上车吧!”李鹤年知道今天过后,自己跟陆景就算结下仇怨了,尽管再三解释,可是他心里明白,如果自己猜的不错,那么一场暴风雨,或许刚刚拉开帷幕,是对是错,他现在无从得知,将来后不后悔,也没有再考虑的必要,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李倩,耳边的那些风言风语,李鹤年不愿轻信,可又不得不防,加之今日赖长喜看着杜慎行的神色,嫉妒中带有几分调侃,丝毫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李鹤年对着涂冬微微一笑,说道:“你觉得这位陆市长怎么样?”

“啊?”涂冬愣了愣,说道:“陆市长?不错啊,又能干,又亲民,像他这样的市长,当然越多越好。”李鹤年笑道:“是啊,又能干,又亲民,确实是位好市长,但愿是我想的太复杂,走吧,走吧,咱们回家!”二人钻进车里,涂冬感到李鹤年的神情颇为奇怪,手里发动着汽车,问道:“李总,你好像对陆市长不太满意?”李鹤年靠在椅背上,听涂冬这么问,哑然失笑道:“谁说的,这样的好市长,我为什么不满意?”涂冬笑了笑,摇了摇头,什么也不再说,脚下踩着油门,汽车缓缓起步,过了片刻,李鹤年忽然又问:“涂冬,那你觉得杜慎行怎么样?”涂冬更加奇怪,心道,李总今天到底怎么了?尽问些莫名其妙的话,想着说道:“杜慎行也不错啊,不不不,应该是很好,人又长得帅气,又是久保公司的高级主管,将来的前途一定不得了!”

李鹤年微微合眼,继续问道:“那你跟他比呢?”

涂冬一惊,笑道:“我?哎哟,李总,你这是磕碜我吧,我跟杜慎行怎么比?人家是研究生毕业,我是大专毕业,人家是高管,我是我是嘿嘿,反正不好比,这就像是月亮和星星,不对,不对,是太阳和萤火虫!”李鹤年笑道:“你就这么瞧不起自个儿?他做个外企高管,也没什么了不得,你不也是我的助理,难道咱们新华美,就不如他们久保集团?还有学历文凭这东西,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一个人能够端正行稳,才是最最重要的,品行若是差了,再高的学历文凭,也不足取!”涂冬听着心中诧异不已,明明这话就是在说杜慎行端不正,行不稳?品行不好?吓得他干笑两声,不敢接茬,好在李鹤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道:“你比李倩只大一岁,李倩叫你声涂大哥,将来你得有个大哥的样,照顾好她这个小妹妹!”涂冬再傻再笨,也听出李鹤年话里有话,想了想,说道:“李总,你要是心里有事,不方便对外人讲,那就跟我说说,反正我这人记性不好,听过就会忘的,是不是李倩和杜慎行闹矛盾了?”

李鹤年稍稍侧了下身,将头朝向窗外,说道:“没什么,你开车吧!”

涂冬扭头看了看他,身形竟有几分佝偻,躲在阴影里瑟瑟发抖,涂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了,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还是没能吐出口,只好暗暗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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