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嗣中一愣,二人交换了下眼神,旋即呵呵笑了起来,丁嗣中说道:“我所需要的支持力度,当然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钱这玩意没有人会嫌少的,年初,宁海大学城的项目,已经开始进入规划了,我看中了那里两块地皮,都是将来寸土寸金的学区房用地,我初步估算了一下,如果按照百分之三十的前期投入,大概就需要一点三个亿左右,再加上后期的建设开发费用,不会少于三个亿。”孟彪静静的听着,扭头对高大志笑道:“大志,怎么现在宁海的地皮,都要这么贵了?”高大志一双鹰眼,在他二人脸上扫来扫去,笑道:“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嗣中,你银行的贷款比例是多少?”丁嗣中苦笑道:“我已经欠了银行一屁股的债务,按照我目前的现金流量,再贷款的话不会太多了,除非先把山景翠苑的资金全部回笼,才能再给我新增额度。”
孟彪笑道:“三个亿,确实是笔不小的数字,我现在还不能答复你,不过前期的一点三个亿,我觉得没有多大问题,这样吧,咱们凑个整,如果丁总觉得孟某还靠得住,愿意精诚合作,共图大业,我可以答应你两个亿,今年年底前,就能有六千万到账,应该能解你一时之需,至于银行方面嘛,我说不定也能替你想想办法。”丁嗣中面儿上波澜不惊,心中已是骇然,他说出三个亿的数字,其实夸大了不止一倍,宁海大学城的那两块地皮,加在一起也只需不到一个亿,便可手到擒来,之所以如此夸大其词,主要还是想试探一下,孟彪的实力和诚意,也为接下来的谈判,多争取一点己方的筹码,却不料,孟彪虽然有所质疑,但依然轻描淡写,不假思索的应承下两个亿,而且从他所言可以听出,三个亿的数字,也不是不能商量,这倒让丁嗣中惊觉起来,这个孟彪到底有多深厚的实力?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自己切不能麻痹大意,为了眼前这点难处,最后弄了个鸠占鹊巢,那才是哭笑不得。
丁静哪里想得到这么多的事,只听孟彪答应了两个亿,已是笑逐颜开,乐不可支,桌上葛诚招来的那几个妙龄女子,也都捂着嘴相顾而视,她们知道这里的人物,都是头面上的,故此不敢稍有放肆,比之平日里的浪骇无形,已是收敛了太多,但是听着他们这些人,张口几个亿闭口几个亿,还是惊得有些坐不住了,总觉得两只手两只脚,怎么放也不对,其中有一位,竟然不小心碰倒了酒杯,白酒顺着桌沿,滴到了丁静的腿上,吓得她连忙拿过纸巾,替丁静擦拭酒渍,丁静抓住她的手,笑道:“不用了,我自己来。”
那个女子连声致歉:“对不起,对不起。”
丁静笑道:“没关系,没关系!”说着,又顺手在她大腿上摸了一把,眼睛却看着父亲丁嗣中,又笑:“爸,我说孟叔叔够爽快吧,咱们要是和孟叔叔合作起来,华禹集团根本不值一提。”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到那个女子的大腿内侧,摩挲了起来,丁静年少多金,模样儿也还算俊朗,那个女子只是咯咯一笑,便不说什么了。
丁嗣中没有理会儿子的话,举杯敬了孟彪,笑道:“孟总,嗣中是个生意人,所谓在商言商,咱们先小人后君子,有些事情多了解一些,总好过将来闹出不愉快。”孟彪笑着喝了口酒,说道:“丁总说的是啊,咱们兄弟感情是感情,生意是生意,既然诚心诚意的合作,就应该如此,不要紧的,丁总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兄弟我尽量回答便是。”丁嗣中朝高大志举了举杯,仰头将杯中剩下的酒喝了,笑道:“孟总快人快语,那就恕嗣中冒昧了,我有点不太明白,孟总既然具备这样的资金实力,何不自己单独挑块门面呢,倒不是我自谦,我这个地产公司,其实虚有其表,钱的事咱们就不说了,各方面运作起来,还要时时刻刻瞧着上头的脸色,可以这样说,哪天总公司的经营方向,一旦做出调整,我这块门面在不在,都得划个大大的问号,这方面的风险,孟总没有考虑过吗?”
大家都是聪明人,话无需说的太透,孟彪和高大志都已心领神会,尤其是孟彪,站在他的角度上,他已经觉察到丁嗣中最关心的,既不是钱的多少,也不是总公司如何,而是他个人的地位和前途,他在担心自己如果注资进来,会不会影响到整个公司的组织架构,对于丁嗣中的这些小九九,孟彪其实早想好了应对之策,却故意沉思起来,踌躇着没有说话,高大志却因为位置角度的不同,没有考虑到这么深,而是就事论事的笑道:“嗣中啊,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吗,阿彪只是经理人,负责台前幕后的具体事务,真正的大老板另有其人,他想自个儿挑门面,也是不行的。”
高大志的回答,显然不能让丁嗣中满意,他呵呵笑着也没说话,女服务员走过来,又替他斟满了一杯酒,丁嗣中便借机再度举杯,朝桌上的其余众人示意,刚刚喝了一小口,孟彪已是开口笑道:“丁总果然深谋远虑啊,好吧,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具体的合作方式和细节,咱们可以慢慢的商榷,但是,孟某可以在这里,向丁总你保证一条,无论将来我这边注资进来多少,两个亿,五个亿,甚至是十个亿二十个亿,公司的经营、人事我一概不管,现在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公司的所有事务,还是你丁总全权负责,当然,财务方面我还是要把把关的,这个丁总应该没有意见吧?”
孟彪的这番话,看似答非所问,丁嗣中却觉得自己脸上一阵火热,没想到孟彪的眼睛,竟然如此毒辣,一下子就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于是讪讪的笑了笑,说道:“这个恐怕也不太好,毕竟合作嘛,大家就应该不分彼此。”孟彪摆手笑道:“不不不,你听我说,大志说的不错,我就是个经理人,替人家办事跑腿的,凭我孟某人,把我这一百多斤卖了,也卖不出去几个钱,更别说随随便便几个亿,所以采取什么样的市场操作,那得由大老板说了算,大老板的意思,就是我们只投入资本,按照股本比例,赚取利润和分红,一般情况下,是不参与市场运作和企业管理的,这个有点类似于风投,但又不完全一样,房地产市场,我们也是看好的,随着路州的发展越来越快,不出几年时间,一定能赚得钵满盆满,总之一句话,你丁总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绝不干涉,除非你神经错乱,有意把这家企业搞垮,我想这是不可能的吧。”说着,他朝高大志呵呵一笑,众人尽皆点头称是。
九点十分,宴散之后,丁嗣中谢绝了孟彪去一江春水坐坐的邀请,表示自己不胜酒力,需要早些回家休息,今日所议之事,他会尽快给出明确答复,孟彪也不甚勉强,笑脸相送,高大志便陪着丁嗣中,上了丁静的奥迪车,然后驶离希尔顿酒店。
走出一段距离,高大志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嗣中啊,这段时间我事情多,也没怎么和你见面,阿彪的情况,我知道的都跟你说了,你好好考虑吧。”丁嗣中笑道:“孟总能够慷慨大义,救我于水火之中,我自然是感激的,当然,也要谢谢你!”高大志笑着摆摆手,丁嗣中又道:“别的都没什么,我还是担心李鹤年那儿,过了五一节,我就去集团公司向他汇报,他要是同意那最好不过,他要是不同意,就得多费周折啊!”
丁静开着车,说道:“爸,你要不要先和殷总通个气?”
“不敢指望他。”丁嗣中说道:“自从殷鸿辉来了公司,他连我这儿的门都不登,好像我丁嗣中非得求着他不可,我还是直接去找李鹤年吧。”高大志沉吟着说道:“以前李总是因为公司的资金紧缺,才和你有矛盾,现在有人肯出资赞助,他应该不会反对吧,这对公司而言,怎么说也不是件坏事。”丁嗣中苦笑:“但愿吧,李鹤年的想法,你永远是搞不懂,他像是总喜欢和别人拧着,你说一,他非得说二,你说甜,他非得说咸。”他顿了顿,忽然又笑:“先不说这些了,大志啊,小斌这两天咋样了?我下午还跟小静说,什么时候去看看他的,要不你说个时间?”
提起儿子的事情,高大志顿时是苦不堪言,说道:“谢谢你的好意,他现在戒毒期间,什么人都不见,等过些日子再说吧。”丁静问道:“高伯伯,我听别人说,高哥和林姐已经离婚了?有这回事吗?”丁嗣中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立时呵斥道:“我和你高伯伯说话,有你什么事?集中精神,注意开车。”高大志却是叹道:“没关系的,嗣中,要不怎么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呢,离了就是离了,也没有必要隐瞒,最让我头疼的不是这个,而是高斌现在现在”丁嗣中以为他要说高斌沾毒的事,便劝慰他道:“你别太担心,如今的戒毒条件和手段都很先进,小斌只是稍微吃点苦,熬过去就没事了。”
高大志有苦不能言,只好笑了笑。
五月一日,世界国际劳动节,下午三点出头,杜慎言才背着行李回到家,杜禀实和蒯秀英见他是开着车回来的,自不免多有盘问,杜慎言笑着一一作答,听说父亲有了汽车,杜林连忙放下游戏机,一溜烟的跑下楼,缠着杜慎言教他开车,杜慎言向来对儿子是百依百顺,便叫杜林坐在驾驶座上,似模似样的手把手教了起来,虽说是隔靴挠痒,当不得真,却也把杜林高兴的大呼小叫,蒯秀英站在旁边,一边照应着,一边抿嘴直笑,杜慎言自从去了麋林工作,境遇是越来越好了,不仅工资收入见涨,还能交上这些个好朋友,一辆小汽车,说送就送,她这个做母亲的,怎能不感到高兴。
而最让蒯秀英欣喜若狂的,是杜慎言和夏姌的婚事,回到家里,稍作安顿后,杜慎言便寻了个空闲,有意避开儿子杜林,将自己和夏姌的商量,原原本本的说与母亲听了,蒯秀英惊喜交加,杜慎言却有些愁眉不展,蒯秀英知道他的难处,想着笑道:“杜林那儿,你先别急着告诉他,等我慢慢来做他的工作,这件事包在妈身上,你就不用管了,嗯,这次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妈连她的面都没见过呢?”
杜慎言笑道:“夏姌参加了送医下乡的活动,所以五一节不休息,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带她回来见你,妈,你说这事要告诉爸吗?”蒯秀英略一犹豫,说道:“暂时瞒着点,你爸这个人嘴太快。”她拉住儿子的手,又道:“慎言啊,夏医生能够嫁给你,那真是你天大的福分,无论如何,咱们不能亏待了人家,其实妈这段时间都想过了,我和你爸已经把宁海的房子卖了,本来是打算给慎行置办一套新房的,现在看来暂时还用不上,如果你和夏医生真打算今年结婚,那妈就把这笔钱先拿给你,慎行那儿就以后再说吧。”
杜慎言赶忙摆手,笑道:“千万不能这样,妈,我现在已经有钱了。”
蒯秀英瞥着他,问道:“你有啥钱呀,你那点收入是比以前增加了,可这一时半会儿,也顶不了事,你知道现在办场婚礼,一桌酒席多少钱吗?你以为还跟你和林”说到这儿,蒯秀英把话止住了,又笑:“你不用替慎行担心,他那个老丈人有的是钱,咱们这点家当,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行了,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妈为你作主。”杜慎言急道:“妈,我真不需要,我虽然钱不多,十万八万还是能拿得出来的。”蒯秀英一惊,问道:“你有十万八万?你没骗我吧,你哪儿来这么多钱的?”杜慎言其实就是乱吹一气,他银行户头里的全部资产,顶天也就是四五万,如果减去杜慎行和黄永泰的三万块,剩下的连两万都不到,之所以这么吹,杜慎言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向家人伸手了,如果说二十岁没钱,是因为阅历不够,三十岁没钱是因为运气不佳,他已是快奔四的人,还是两手空空,一穷二白,再厚的脸皮也无法自圆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