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路好走了,韩暮雨才松开习霖的手,“这溪流就是王府里水池的源头。”
习霖听了更是吃惊了,“我住了这么久竟然不知。”
他回头见韩暮雨将竹篓放在地上,然后拔起一株植物,手顺着根部挖掘,好奇地凑了过来,“这个是什么药材?”
韩暮雨将根部从泥土里挖出来,抖落黏附的泥,举到习霖眼前给他看看,“这个是柴胡,祛热退烧的药材。”
“嗯。”习霖点点头,也不嫌脏,接过来反复看了两样,嘴巴一撇,“长得真丑。”
韩暮雨噗嗤笑了起来,拿过柴胡放进竹篓里,“别看现在丑,等洗净晒干会有意想不到的功效。”
一路上跟习霖讲解各种药材,习霖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打趣几句,很是自在,不知不觉到了晌午,天色突然暗了下了。
习霖看着这天,有些紧张起来,“你看这天,会不会下雷雨?”
韩暮雨抬头望望天,阴沉沉的云聚集在一起,避免不了一场大雨,“可能吧。”
话音刚落,衣角便被扯住,回头只见习霖一张精致的脸毫无血色,一副怨天尤人的模样,“早知道要下雨就不来了。”
韩暮雨想着可能是害怕淋雨,便抚慰他一句,“别怕,我们现在去找个躲雨的地方。”
不过这躲雨的地方还未找到,瓢泼大雨便倾斜而下。所幸没有打雷闪电,天知道习霖是害怕打雷闪电,小时候听说闪电打雷是龙王爷来抓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哄骗小孩子的,但是他却牢实记在心上,怎么也忘记不了,每次打雷闪电都怕的要死。
韩暮雨一手牵着习霖,小心探路,大雨砸落,他拉着习霖走到一颗矮树下,将竹篓放下,脱下自己还未湿透的外衫兜头罩住习霖,大雨顺着叶子滴落,豆大的雨水砸在身上,凉中带疼,他看了看四周,又拎起篓子,“这里躲不住雨,你在这里别动,我去找个躲雨的地方。”不等习霖阻拦,说完便消失在雨幕里。
习霖紧了紧罩着自己的衣服,乖乖等着韩暮雨,他伸手白皙纤长的手去接雨滴,看着雨水顺着指尖流下,不一会便听见脚步声,探出脑袋,见韩暮雨全身湿透地跑了过来,雨水顺着他清俊的脸淌下,他像浑然未知般不在意。
“我找到一个山洞,跟我来。”说完走过来一把将习霖拦腰抱起,习霖一惊,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一动也不敢动,但是看韩暮雨抱得有些吃力,不禁开口,“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韩暮雨本与习霖差得不多,也是清清瘦瘦,却比习霖结实不少,他并未打算放开习霖,抱着他冲进雨里,“地上都是泥水,你这般爱干净,不能弄得脏了。”
听了这话,习霖有些恍惚,也不再抗拒,歪着脑袋靠在他肩头,看着他走过的路线,韩暮雨却是不懂他的,他虽然爱干净,却是不怕脏的。可是即使不懂又怎样,这人就是害怕把他弄脏了,心里不禁有些触动。
到了一处草丛前,韩暮雨把习霖放下,习霖四下一看并没有什么山洞,不禁疑惑起来。
韩暮雨三两下扒开遮挡洞口的藤蔓,这才露出来,他推着习霖进.去,然后拿着一根树枝别着藤条,这才使洞里明亮起来。
韩暮雨自己衣衫湿透了,倒也丝毫不在意,先紧着习霖,帮他拿下披着的衣服,然后抖落他身上的雨水,伸手摸了摸他的衣服,有些遗憾道,“还是湿.了,你身子弱,不要受凉发热了。”
想想又有些自责,“若是刚才早点沿路回去而不是走得更深就不会淋得这般狼狈,都怨我。”
习霖见他如此责备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是自己硬要跟过来的,他将自己外头的湿衣服脱了下来,然后拉韩暮雨的手过来探探,“你看看,我里衣还是干的,倒是你都湿.透了,先把水拧拧吧。”
说着把自己衣服放在篓子上,过来帮韩暮雨拧衣摆的水,韩暮雨有些受宠若惊,忙矮身去够习霖手里的衣服,“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指尖触到习霖微凉的手指,虽然是夏季,习霖的手依旧泛着凉意,他有些担心习霖着凉,但是自己全身湿透,又没有火折子和火石,没办法生火,只能祈祷雨快些停。
习霖干干站在一边,看着韩暮雨将身上衣服拧干,又从篓子上拿起他的衣服拧,看得出他很仔细,手里的力道很大,嘴唇紧抿,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韩暮雨将衣服抖开,看着被拧成抹布一样的衣服,眉头紧皱,一脸惋惜,“可惜了,你穿这件衣服这么好看,现在这衣服被糟.蹋成这般模样了。”
本是心里想着的话,却不知怎么,一不小心说出来口,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惊得睁大眼睛看向习霖,哪知习霖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呆呆望着外面的雨,他这才舒了一口气,暗恼自己口不择言,不过却是实打实的心里话。
大雨没有持续多久便停了,雨水渗入长满绿植的草里,地面浮起一些泥,韩暮雨将衣服拎在手上,然后背起竹篓,另一只手去牵习霖,“走吧,赶紧回去泡个热水澡,省得受凉了。”
习霖出了洞口,看了一眼天边便收紧握住韩暮雨的手,另一只手指向天空,惊喜叫到,“韩暮雨,你看,是彩虹!”
果真,一道七彩斑斓的长虹横贯天空,泛着晶莹水光,煞是美丽,但是此刻他的眼里却觉得习霖眼中闪烁的笑意更加动人,动人地让人挪不开眼……
还好两人住的北厢靠着后山,地方偏僻,人也少,又是刚下过雨,一路回去倒是没有遇到半个人影。
两人一进门便看见绵竺在院里一脸焦急地踱来踱去,嘴里还在念叨,“主子去哪儿了,咋还不回来……”
转眼看见那狼狈的两人,便飞扑过来,脸上满是担忧,“怎么这般狼狈。”
一摸,衣服还潮湿的,脸上又是黑了几分
“主子,你们这是淋了雨吧,怎么下雨也不知道回来?”
平儿也赶紧过来,接了韩暮雨手上的竹篓,“两位主子赶紧回屋把湿衣服脱了,我这就去烧水!”
“顺便煮两碗姜汤。”韩暮雨吩咐一声,便回了屋。
习霖泡了热水澡,身上温度又回来了,换好衣服乖乖坐在桌子前把姜汤喝下。
绵竺张着的嘴巴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了,惊恐地看着他家主子将碗放下,一脸难以置信地将碗翻个个儿,看看是否还剩点汤,“主子,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么,您居然喝完了姜汤。”
习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废话,我不喝难道等着生病嘛!”
然后想了想又开口道,“我刚才那件湿衣服呢?”
“还放在外面呢,都湿.透了,你还惦记它干嘛?”绵竺不免疑惑,心想主子有心思关心衣服,还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这几天又瘦了。
“你把衣服拿给洗衣房的丫头,督着洗好晾展了给我拿回来。”
这下绵竺更疑惑了,敢情他注意淋了一场雨,脑子里也进了水吧,还是晃着能听见声儿的那种。
习霖换完衣服出来看见韩暮雨正在院子里支架子,然后将一个个簸箕放在上面,里头装的是刚刚采回来的药,站在那里的身姿挺拔,姣好的面容安静,手轻轻抚着药材,眼角瞥见自己,便收了手,走了过来。
“洗好了,姜汤可喝了?”
习霖点点头,“喝了。”
“跑了一趟也该饿了,我让平儿备了午饭,先吃饭吧。”
“嗯,吃饭。”
本来习霖以为今天劳碌奔走了一通,晚上定能睡个好觉,但是天公不作美,他刚躺倒在床上,便从远处传了轰轰隆隆的雷声,每一声都像砸进他的心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拎过被子蒙住头,尽力阻隔那声音,但是耳朵总能在安静的夜里捕捉到那细微声响,被子里热气腾腾,不一会身上都浸湿汗水,呼吸也很困难。
不一会便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电闪雷鸣也凑近了,在窗外热闹地鸣奏,还不忘透过窗子张牙舞爪地穿到屋子里。
他闷得受不了,掀开一丁点被角,一道光良划破天空,闪进屋子,把他吓得一个哆嗦,接着一声轰响锤到地面,带着阵阵战栗。
习霖哆哆嗦嗦,这个夏天还是第一场雷雨,不想这般厉害,他实在忍无可忍,咬咬牙,一把掀开被子,踢拉着鞋子冲出了门,一阵驱蚊草的清香铺面而来,他顾不得细闻,慌慌张张地敲响韩暮雨的门。
那边韩暮雨也是刚刚睡下,耳朵听着雷声,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飘着习霖的脸,这不,想什么来什么。
门被鼓捣地嗵嗵响,他还纳闷谁这大半夜不睡觉来叫他的门,先是一想不会是王爷吧,心里开始打鼓,想装作没有听到,可是听见习霖喊他的名字,他一个打挺起身,赶紧拉开门。
门刚刚打开,习霖便贴着门缝闪了进.来,韩暮雨把门关上,点燃灯,这次看清楚习霖了,只见他穿着单薄的里衣,鞋子也未穿好,脸上神色不大自然。
这模样太奇怪,不禁开口问道,“怎得大半夜不睡觉,是不是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