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家房屋低矮,里面乱糟糟的,又潮又暗。
俞猛手里的皮带毫不留情的甩在女人的身上,女人是个疯婆娘,头发黏在脸上,脸上疼出的豆大汗珠,她双手也拿着一根棍子胡乱的挥舞反抗,被男人觑着空抢夺过去。
箭头拨开人群,就站到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
大晴在人群里,和刚刚爆料的人聊,“大叔,就这么个男人还有人愿意跟他好呢?”
“谁让人有点臭钱呢,要说这俞家的儿子加里,那可真是一个好儿子,从小又聪明又懂事,很小一点就知道照顾弟弟了,可惜呀,他弟弟后来不知道怎么就丢了,摊上了这么个吸血虫的爹和疯子的娘。”
“那他就这么打老婆没人管啊?他老婆家里人呢?”
“哎呦,这能有谁管,一次两次的还好,这天天闹天天打,我看你不是我们本地人吧,我和你说啊,这疯婆娘没有娘家人,是俞猛不知道从哪领来的,而且啊,这疯婆娘疯起来也打人哩,都传他家的beta小儿子根本不是失踪了,是被她打死了!”
明熙把大白护在自己和谢铂中间,大白和明熙传音,声音里都带着气,“真无耻真不要脸,竟然打老婆,竟然打毫无反抗能力的老婆,这不是箭头的母亲吗,箭头怎么了?”
箭头站在人群的前面,他的眼中的悲伤浓重,他记得,他印象里的母亲,他的妈妈,她拿着一个小板凳,就坐到门口,嘴里念叨着别人听不懂的话,高兴了就哼着歌,不高兴了拿起小板凳就扔到他身上,再要么就踩两脚,就打几巴掌。他也记得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女人被打得啊啊的哭,却也不知道喊痛,大晴去推了推箭头的肩膀,“你愣什么?上啊。”
箭头被她推得一踉跄,大晴已上前去一脚踹开俞猛,“你也算个男人!”
大晴这一脚用了点力气,男人被踹得翻了个跟头,一下子就倒在地上,女人看到男人翻地上了,掐着腰伸手点着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啊啊的笑起来。
俞猛呸的吐出一口浓痰,“tmd哪来的有人生没人养的玩意,找死吗?”
女人“嗯嗯”着上前对着俞猛踩两脚,边踩边哈哈的笑。俞猛怎么可能让她踩,反手一推,女人差点跌到地上去,后面有个人扶住了她。
女人扭过头去一看,瞳孔睁大到双眼能承受的极限,她扑到了那人身上,啊啊的哭喊,“安安,安安,我的安安。”
女人的双手瘦骨嶙峋,身上被打的皮开肉绽,血殷出来渗到了箭头的衣服上。
“安安,安安,”女人又哭又笑,颤抖着抱着箭头,就像一个母亲,一个真正的母亲,爱怜的把孩子抱在怀里一样,只是她实在是太瘦了,瘦到无法想象,箭头甚至都能感觉到骨头搁到身上的痛感。
俞猛又跳又骂,嘴里不干不净,大晴冷笑,箭头上前对着他的肚子直拳捣出,这一拳让俞猛飞出去几米远,当的一下摔到地上,抬起头吐出一口血,再也说不出话来。
如同一场闹剧,到处都乱哄哄的,地方不大,住户拥挤,家家户户的挨着,西边发生的事,东边立刻就能知道了。
俞猛在家打老婆被两个小年轻给拦下了,那两个小年轻把俞猛打得下不了床不说,连他家那个疯婆娘都带走了。
哎呦,可真是年轻人啊,这时候把人拦下了有什么用,他们还能把疯婆娘接走养人一辈子不成,等他们走了,疯婆娘不还得跟俞猛过,俞猛这时候受的罪最后不还得落到疯婆娘身上。唉,苦啊苦啊,这都是俞猛造的孽啊。
宾馆里,大晴委托老板娘安抚着疯婆娘,大晴用热毛巾给她擦着脸,箭头站在门口,不上前来,也没有出去,站在疯婆娘能看得到的地方,疯婆娘就乖了,就安静了,只一双眼睛盯着箭头,嘿嘿的讨好的对箭头笑。
明熙给小孩子们分了糖果,孩子头挺敏锐的,吃了一颗抬起头来,“你这糖果和我吃过的怎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啦?”旁边一个还流着鼻涕的小男孩问,“大勇你才吃过几次糖,我妈说了,大哥哥他们是外面来的,是有钱人!吃什么样的都不奇怪!”
孩子头面子挂不住了,正待说什么,被宾馆的男主人驱散了。
宾馆老板看上去挺高的,抱着他小女儿,正是早晨送明熙糖果的那个女孩子,“您太客气了,给孩子这么贵重的糖果。”
明熙说没有什么。
宾馆分上下两层,上层是宾馆,下面是个小卖铺,卖一些生活用品和营养剂,小卖铺里还摆着两张桌子,平时没事还可以搓个麻将打个牌。
谢铂美人大牙都坐在那,美人趴在桌子上,明熙邀请老板坐下,在自家的地盘,老板颇是拘谨。明熙问,“老板,你知道俞家是怎么回事吗?我们是加里的同学,很多年没见,这次就是特意来找他的,也隐约听说过加里的家庭情况,没想到竟然这么糟。”
“唉。”老板先叹了口气,“我们这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但凡有点本事的,都移民出去了,我们这颗星球并不适合居住,早就被废弃了,这些年一家一家的搬走,从邻近的蓝矿星能挖出一颗稀有矿来,一家人移民的费用都够了,就算挖不到稀有矿,勤勤恳恳的干几年,找个正经人一起过日子也算有个盼头,我们这里的都是beta,两个男beta一起挣钱,没有稀有矿移民出去也不是难事。就俞猛啊,那就是一个无赖是个二流子,没钱了出去挖矿赚几天,赚了钱接着回来浪荡,日子有一天没一天的过,人自己生活的还挺乐呵。”
“后来,到了年纪,俞猛就不知道从哪里领回来了个疯子做媳妇了,其实这疯婆子不疯时那还真是挺好的,整个星球都没这么好看的,他们两口子都是beta,竟然还生了个omega的儿子,就是加里。加里是个好孩子啊,在蓝矿星我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孩子,你们是他同学,应该也知道,加里学习用功,听说工作也不错,对这样的父母也孝顺着,现在结了婚,对象是个少校,可见是苦尽甘来,这人呐,从来没有一辈子吃苦的,只要咬牙坚持着,好日子总能来的。”
明熙默,这就是箭头出生的家庭吗?这就是箭头的原生家庭他的家乡?明熙无法想象,他生下来父母感情就很好,上面又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所有的亲人都疼他宠他,就连大白,也以家长自居张着翅膀要保护他。他无法想象,真是无法想象。
美人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明熙得庆幸大白跟着一堆孩子出去玩了,不然就大白那个多愁善感的,眼泪得淹了他,“这人一直都这么疯吗?”
“不是的,疯婆子以前虽然也不正常,但大多时候都挺安静的,后来生了孩子后就不知怎么开始打孩子了,再后来,她那小儿子失踪以后,她就彻底的疯了,逮着个beta就叫安安,唉,真是作孽。”
“安安?”
“是啊,他那小儿子叫安安,俞舒安。”
疯婆子不能让箭头离开她的视线,只要看不到箭头,她就哭就叫就疯找,连老板娘都奇怪。
“安安还安安,安安不早就被你打跑了?现在知道安安了?”;老板娘像大晴解释道,“这俞家还有个beta儿子,只是这疯婆子疯起来会打人,小孩子哪能经得起打呦,俞家那小儿子都八岁了,有一天被打得受不了了,可怜见的,天天被打,还吃不饱,跑出来的时候我还给了他两管营养剂让他藏身上,谁知道这个小beta跑出去就再也没回来,唉,那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箭头站在门口无悲无喜,大晴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把箭头轰出去了。大晴对这疯子也没耐心了,施展了点小手段,让疯子老老实实的跟着她去洗澡,上过药后就让她睡着了。
箭头一直很沉默,就在门口等着,等大晴从房间里出来了,说,“谢谢。”
大晴拍了拍箭头的肩膀,箭头其实不矮,大晴站在他身边都需要仰头看着他,但是他瘦,瘦到别人第一眼绝对看不到他的身高,只会觉得他又瘦又小,还干瘪瘪的。箭头一直都很努力,他修炼,他练法诀,他学一切都能够学到的东西。
大晴叹了口气,箭头其实并不强,性格上可以说还很有点软弱和犹豫的毛病,但是他一直很努力,可能是知道自己性格上的问题,几人在一起时,他充当的一直是打手是战斗主力,他从来都不出主意,他等待你告诉他怎么做。但是你却从来不会因此而忽略他,这个人,他能抓住一切他能够抓住的,他的拼命,让人无法忽视。大晴问,“你想怎么办?”
箭头沉默,“我哥哥已经脱离这个家庭了,我不能也不会再让他们影响他的生活。”
大晴抱了抱箭头,“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你有这个力量,介意我帮忙调查吗?”
箭头回抱她,“不,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