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芹无奈之下,只好去找贾赦。网值得您收藏 本以为以贾赦憎恨他的程度,他必定会被拒绝入内。故而方芹故意跟传话的小吏提高音量,好让人知道,他找过贾赦,但是被拒见了。谁知他话音未落,立刻就被允准进入直正殿。
显然贾赦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找他,不然小吏们是不敢擅自这样做决定的。方芹有种不妙的预感,全身进入备战的谨慎状态,稳稳地迈着步伐入内。
方芹进了殿,发现御史台内所有的御史都在,秦中路站在贾赦的身边,其余的诸位御史们则按照品级和资历分列在两侧落座。贾赦竟找了所有御史来议事,却偏偏不告诉他,明显是要怂恿威胁这些同僚们排挤他。
方芹愣了下,才如常上前冲贾赦行礼。
众人的目光立刻就落在了方芹身上,宿敌见面必定分外眼红,他们不敢冒犯去看一品御史,死盯着方芹瞧还是可以的。
方芹被大家的目光刮得十分不舒服,但他很快就在心里找到了自我安慰的办法。听到贾赦对自己说免礼之时,他便大义凌然的扬起头,一副‘我有理我谁也不怕’的姿态。
“你有何事?”贾赦垂着眼眸,闲逸地用茶盖拨着碗里漂浮的茶叶。
方芹拱手气愤道:“大人昨日在放值之前,安排下官归纳整理御史台这些年的档案,颇多了些,下官与葛青来等连夜整理,也不过完成了十之一二。而今甲成荫被罢黜,葛青来和梁乐云也离开,本四人合力都难以完成的任务,而今要下官以一人之力赶在明日完成,实难做到。”
贾赦看都没看方芹,放下手里的茶杯,只说知道了。
方芹本就因为一宿没睡,脑子昏沉沉的,一大早儿还遭受了同僚被黜,所有人排挤的冷遇。方芹一直隐忍累积在心里的火气,被贾赦这样的态度激怒了。
“恕下官冒犯,说两句实话。大人召集了御史台众官,唯独没有召唤下官,到底为何?下官扪心自问,这些年在御史台做事向来恪尽职守,不曾犯过任何过错。大人便就是因为记恨下官昨日参本大人,也不该公报私仇,仗着您一品大员的官威,联合众御史排挤逼走下官。”方芹说罢,便一脸不服气地梗着脖子。
秦中路举着手里的点名册,“你一连迟到了八天,也算是恪尽职守?”
其他御史听这话,微微发痴嗤之以鼻的轻微声响。
方芹脸白了白,急忙解释道:“那是因下官另有监察公务在身,因故耽搁所致。”
“你倒说说是什么公务。”秦中路问。
方芹尴尬起来,支支吾吾。
秦中路立刻叱骂他恣意妄行,“我看你才是假公济私,找理由为自己推脱!既然是公事,如何不能大大方方说清楚。你以为御史台是随随便便想何时来都可以的地方?”
方芹抿着嘴,咬牙认道:“说便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下官派人跟踪御史大人!下官因没有多余的马,无法得入御史台的大门,故才迟到。”
跟踪御史大夫!?这也太胆子大了!
在场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惊诧地看向方芹。他们知道方芹是个刺头儿,胆大不要命。却没想到,他竟然连这等大不敬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御史大夫有何罪,你要跟踪她?”秦中路。
“一切下官已经陈明奏给圣上了。我方芹做事坦坦荡荡,为国为民,问心无愧。倒是御史大夫大人,您呢?您今天召集众官员在此,为的什么。”方芹万般气愤道。
贾赦方缓缓抬眼看了下方芹,嗤笑一声,便吩咐秦中路可以让大家散了,他则转身去侧堂办公。
方芹见贾赦无视自己,气得不行,“大人敢做不敢当!”
“掌嘴!”秦中路瞪一眼方芹,立刻命小吏大了方芹一巴掌。
方芹的脸蛋当即就红肿起来,他捂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秦中路,“凭什么打我?”
秦中路指了指方芹的鼻子尖:“你冒犯上级,大不敬,叫人当众打你这巴掌,还是轻的,不过是让你长长记性。以后再犯,可不就不止这一下了。”
秦中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余下的御史们窃窃私议,目光嘲讽办得看着方芹。
方芹赤红着脸,气愤不已,他转身看这些冷眼围观自己的人,更恨起来,指责他们看风使舵,奴颜婢膝,枉顾御史大公至正的职责本分!
梁乐云本来还想看在前以前的情面上,提醒方芹。听他这儿指责自己和大家,气不打一处来,“你弄清楚事实了么,便乱指着我们?”
“你们一言一行我刚刚都看在眼里,还想辩白什么。便是你们都没骨气的受贾大人摆布,一遭排挤我,就当我方芹就怕么,做梦!”方芹气呼呼的瞪向葛青来,便拂袖而去。
梁乐云气得不行,要喊他理论,被众人拦下了。
“早看不惯他天天满口正义,就他一个人干净我们都脏污的做派了。这样的人你管他干什么,由他去吧。”
葛青来也拉着梁乐云劝,“我看他疯魔了,咱们都休要再好心,就让他一个人浩然正义,干干净净去吧。”
大家嗤笑不已,纷纷附和,叫梁乐云别再犯傻,那样冒失不掩锋芒的人本容易就招致祸端。更何况,方芹还是个是非不分的。
“以前我真瞎了眼,还当他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葛青来蹙眉叹一声,便拽着梁乐云和众人一起去了。
方芹一个人在屋子里越想越生气,摸了摸自己肿得很明显的脸,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皇上刚刚驳回了他的奏折。方芹知道自己若这会儿再去告状,会太不识趣,遂想到了戴权。
方芹立刻前往太和殿附近转悠,看见来往其它的大臣,他就赶紧背过身去,找地方躲起来。好容易看到戴权现身,忙上前去跟招呼,跟戴权说他上次要自己帮忙在宫外找儿子的事儿已经有眉目了。
戴权笑着点点头,多谢方芹操劳,“择日咱家得机会出宫,便去瞧瞧那孩子,若合适,就认下他。但这孩子跟了咱家之后,便要改姓戴,以后要侍奉当祖宗了,不得再认他的父母,他可愿意?”
“都说好了,自然愿意。他们一家子饭都吃不上了,多亏戴公公好心,才有机会活命。”方芹忙行大礼,代那一家人谢过戴权。
戴权倒是很受用方芹这一套,毕竟能叫个清官夸赞,给自己行大礼,是件叫人分外觉得有脸面的事儿,更何况他还是个太监,被人瞧不起的无根之人。
戴权高兴地搀扶方芹,叫他不必跟自己客气。打眼瞧他的时候,便发现他脸上红肿一块,忙问是何缘故。
方芹捂着脸,羞愤把自己挨打的经过说了。
戴权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儿,一听说方芹受此委屈,自要替他抱不平。但戴权深知贾赦而今在皇帝跟前很受用,故好心劝慰方芹好生隐忍。
“贾大人可不好对付,别的不说,就凭宋大人器重他,你就搬不倒他。这件事你别怪咱家多嘴,及时止损,好自为之,方是上策。”戴权劝道。
方芹生气道:“圣上驳回了我的奏请,我自然也清楚这番道理。我向来是耿直性子,闷头做事儿,尽职尽责。外面那些流言我听了,自要替圣上监督,呈报给圣人定夺。而今他竟然联合御史台所有的官员,对我挟私报复,处处刁难我,欺辱我。也便是我罢了,不畏强权,若换做逼人,只怕早被他们逼得吊死在御史台的木梁上了。”
戴权一听这话,忙问方芹具体经过,可有人认证证明。
方芹忙道:“哪还用人证明,他今天召集御史台所有御史在直正殿训话,偏偏不叫我,不是针对我是什么!”
戴权觉得方芹说的有理,有看他一个心高气傲的朝廷命官,竟被打得脸肿,那贾赦做得也实在过分。毕竟这方芹是皇上看重的清官,便是记恨他参本,私下里难为几次便是,这样公然针对方芹,便不只是公然猖狂,仗势欺人这么简单了,还是在打皇帝的脸!
戴权念在方芹在他收养儿子的事儿上帮了自己,表示会找机会帮方芹的忙,找机会跟皇上提一提他的情况。
方芹感激不尽忙再鞠躬行礼。
戴权叫他暂且等候,随即就从宫人接了茶进了太和殿。
皇帝正和四殿大学士商议新任太保人选,便有人要举荐宋奚,立刻被宋奚给回绝了。皇帝倒觉得以宋奚的才学,当三位皇子的老师,十分合适。不过宋奚会觉得理由也都在里,他年纪轻到底是资历浅了些,比不得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儒,再有他已经兼任了京畿府府尹一职,又要顾着军国大事,实难抽身去好好教育皇子们。更何况宋奚是十五皇子的亲舅舅,难免会偏私。皇上到底还是有些看重老三,遂不想冒这个险。
讨论来讨论去,最后也没有定论。宋奚不提供有效地意见,这种但凡跟皇储有关的事儿,向来他是他的忌讳。他从来不爱举荐,倒是很喜欢察举罢黜。故而整个谈话,他基本上不提具有决定性的意见。
皇帝在人选上犹豫不定,最后觉得头疼,便让文华殿大学士蔡飞屏暂代太保之职。
蔡飞屏看眼宋奚,瞧他一副漠然的样子,只得暗暗在心里叫苦,行礼跟皇帝谢恩。
“蔡大人才如海,文若春华,确可堪此大任。”宋奚简评一句。
皇帝哈哈大笑称是。
蔡飞屏更闹心了,在心里又叫一声苦。宋大人明知道他无心皇储党争,还是把他推了上来,真真叫他以后没有太平日子可过了。
戴权这时上了茶来。皇帝喝了茶,便叹味道好。给四位爱卿赐坐,也叫他们品一品这茶。
这茶换样儿有十天了,皇上今天才开口夸,戴权明白这是皇上今天心情好的缘故。看来方芹之前出的那事儿,根本没被皇上记挂在心上。
戴权便笑小声跟皇上说才刚他看见方芹的事儿。
皇帝“哦”了一声,问戴权他来做什么。
“也没说什么,肿着脸,踌躇了一阵,本想是来谢罪的,被老奴劝回去了。”戴权道。
宋奚放下茶杯,嘴角微微扬起。
皇帝果然来了兴致,问戴权这方芹的脸是怎么肿得。戴权忙解释自己当时也疑惑,就问了,然后戴权便把方芹的话一字不落原原本本转述给皇帝。便是他有心帮方芹,但戴权也深谙自保的道理,他的“帮”最大限度的不过是多嘴提一句,原话转述很有必要。因为一旦这事儿惹了皇上的忌讳,他最多也就是落个对消息辨鉴不明而乱传话的错,尚可明哲保身。
皇帝一听贾赦竟然公然召集御史台的官员排挤方芹,并唆使属下秦中路殴打朝廷命官,实在太猖狂。皇帝气得连茶也喝不下了,他刚刚体谅了贾赦的不易,下旨保全了他的面子。贾赦却转头不知感恩,排挤殴打他一直看重褒奖的臣子。这已经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了,是贾赦如此狂妄不羁的态度,令皇帝深恶痛绝。
皇帝立刻命人召贾赦、秦中路觐见。宋奚等见皇上都在盛怒之下,都未敢吭声,却都站起来了,不知该留该退。
皇上觉得贾赦既然当众叱责他看重的臣子,那他也没必要给贾赦留面子,便让宋奚等人都留下来,好好让贾赦感受一下被当众叱责的滋味。
待贾赦和秦中路跪在太和殿礼毕之后,皇帝却不开口叫他们起身。冷哼了两声,才开口问贾赦关于方芹的事。
宋奚扫了一眼贾赦,难掩嘴角的笑意,斜眸看向别处。
蔡飞屏正要为宋大人着急,因为他知道宋奚十分看重贾赦,私下里也和贾赦要好。还想今天这事儿,若是宋奚求情只怕也不会落好,正担心,却刚巧发现宋奚脸上流露出一抹轻蔑的笑。
蔡飞屏心下一惊,难道宋奚和贾赦的关系是装的,他根本就看不上贾赦?蔡飞屏心一抖,有点心寒了。
“掌管律令,文书,档案……参与朝议,考察公卿百官,典□□度,察举非法。这些都是御史应尽的职责,臣只让方芹尽本职而已,并未做任何过分要求,更没有挟公报私。”贾赦解释道。
秦中路抖着嗓子忙附和证明。
皇帝见面色淡定,听贾赦保证自己没有狂妄之举,气儿才消了些。
“那你你召集御史台众官议事,唯独没叫方芹,是何缘故?此举难道不是排挤他么?”
贾赦认真解释道:“微臣是昨日让方芹等四人整理归档御史台历年来的旧案卷。今晨来御史台时,听说案卷数量过多,方芹等四人处理不完。之后有甲成荫被贬黜,葛青来和梁乐云主动请示搬离方芹的房间。臣便思量着将此事重新分派,未免出现昨夜方芹等熬夜处理案卷的情况,遂召集众御史一起商议,重新议定分派任务的办法。本来是叫了方芹来,但派去传话的小吏回来说方芹伏案熟睡,叫不醒。我便想他昨夜劳累过度所致,不宜为难,便打算让他免了这活儿,好好歇息便是,只叫其他人来处理。”
皇帝一听贾赦这哪里是恃权凌人,公报私仇。明明是个体恤下属,解释审时度势改变处理问题办法的好领导。
皇帝忙问贾赦这些话可作真。
秦中路忙道:“确实如此,臣和御史台众位御史们都可作证。微臣们都不禁赞叹贾大人以德报怨,有君子风度。却万没有想到,方芹那厮不分青红皂白便冲进直正殿内,公然冒犯指责贾大人。实在是越矩无礼至极!
微臣当时看不下去,命人掌了他的嘴,也只是打了一下,警告他长记性而已。众御史们也是要跟他解释误会,谁知他却固执己见,根本不听,反指责微臣等人是趋炎附势的宵小之辈。”
皇帝眯起眼睛,转而看向戴权。
戴权从听贾赦那话,就担心这事儿有内情,方芹耍了他。此刻心里万般后悔,也连忙跪下,解释他也不知情,一切的话都是原封不漏的转达自方芹之口。
皇帝立刻命人召见方芹,同时也派人去御史台打听,最终果然正式秦中路所言不加。一众御史台官员们都可以证实,贾赦召集他们的目的的确是为了分派任务,帮方芹分担整理档案一事。而方芹对贾赦大不敬,出言不逊的问题,也同样被证实了。
皇帝大怒,质问方芹作何解释。
方芹跪趴在地上,也傻眼了,万没有想到其中的情形是这样。那贾赦竟城府至如此地步,一步步令他进了圈套。
方芹白着脸,说不出话来。
“朕看你挨一巴掌是轻的,什么来赔罪,故意耍心机来告状才是真,连戴权都被你诓了去!”
皇帝恨恨地瞪着方芹,忽然对方芹失望至极。
宋奚恰在这时站出来,对皇帝道:“几次三番察情不清,是非曲直不辨。方芹身为御史,负有监察公卿百官之重责,他如此武断莽撞行事,随意诬陷忠良。此等人若仍留在御史台,百官何以安心为官做事?”
“臣等附议。”蔡飞屏等余下三位大学士同时表态。
方芹气恼地咬牙,忙磕头给皇帝,高呼:“既是臣视察知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臣该死,臣愿领罪!”
“你倒底气十足。”贾赦冷笑叹一声。
真心赔错的话,心里多少会有愧疚,哪里回像他这这般大义凌然,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儿。
皇帝本来见方芹及时认罪,还算对他有些认可。忽听贾赦这一感慨,皇帝想想也觉得不对了。好端端的却忽然这么大声,语气铿锵,哪里有半点认错的意思?
“方芹你是否心中不服?”皇帝问。
“皇上,臣信服口服,臣知错,臣愿意受罚。君要臣死,臣就可毫不犹豫死在皇上跟前。”
皇帝蹙眉:“朕要你命做什么。你若诚心知错,便好生和贾爱卿赔罪。”
“臣不敢当,只愿方大人下次派人跟踪臣的时候,能大大方方的跟在臣车后便可,不必见人回头,就心虚的扭头就跑。一旦被我属下误作为是坏人,不小心伤了人命,便就不好了。”贾赦淡淡道。
皇帝一听,还有跟踪的事儿,瞪向方芹,又看向秦中路,问他刚刚怎么没交代这事儿。
秦中路忙赔罪表示:“圣上问什么,臣便答什么,未敢多言其它。”
“糊涂,岂能白白叫你家大人受委屈!”皇帝怒道。
方芹依旧跟一尊雕像似得,一动不动跪在那里。
皇帝瞧方芹那样就来气了,“看来你是真不服气,朕今天定要你心服口服!就说你先前奏折所言,哪一句属实。你说邻家秘闻妖言惑众,那你跟朕好好说说这几期书中,哪一句是妖言,是不实言论?”
方芹默了会儿,见眼下情势难收,何不干脆说个明白,纵然便是死,他也要做个用于谏言郡王的忠臣,遂执拗地开口了。“便是上面所为探访问询的线人甲乙丙丁所言之话,谁知真假,谁知他不是杜撰,引众读书人误入歧途。再者,贾大人与著书人勾搭成奸,互通有无,早已经是大街小巷人人称道的事实。臣不明白,皇上为何不将这奸臣处置!”
“你……”皇帝指了指方芹,真想告诉他邻家秘闻上的每一个线人所言都有据可查,是切切实实的铁证。奈何邻家秘闻的事儿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事儿要保密,他此刻只能忍着不能说。
皇帝此刻真恨不得把方芹掐死奈何他刚刚却夸下海口,要方芹心服口服,身为帝王最忌讳出尔反尔。
皇帝一时间有些为难了。
“方芹,你没有任何实证指证我,却还能如此理直气壮,不觉得好笑么。”贾赦适时地发言,缓解了皇帝的尴尬,“你凭什么就说我是奸臣了,照你万事仅凭一张口的能耐,是不是我也可以说你奸臣,满朝文武都是奸臣了?呵,但你放心,我才不会如你这般愚蠢。”
皇帝觉得贾赦说得在理,什么事儿就凭着一张嘴说,他方芹还理直气壮,成正义之人了。
“臣从来就没想过要找什么证据,外面人人说道的话便就是证据了。所谓天下之大,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贾赦必定不是无辜。皇上只要派人去外头查查,便可很容易找到贾大人和著书人勾搭成奸的证据了。”
方芹本来派人跟踪贾赦,就是想着能顺着贾赦这根线,抓到邻家秘闻著书人的身份。可惜这么多天,他一点狐狸尾巴都没抓到。
“你说来说去,你还是没有证据。邻家秘闻是否妖言惑众,我是否真的跟著书人有勾结阴谋什么,你靠得都是道听途说。既然没有实证,你凭什么这般理直气壮不假思索的诬陷我,凭你的蠢,你的傻,你的无知么?”贾赦真被方芹恶心到了。
方芹还不服,“分明是贾大人污名在外,我只是——”
“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宋奚的声音如凌冽冬风袭来,直接冻止了方芹的还未说完的话。1
方芹不解地看向宋奚,不懂他为何忽然跟说起这句话来。
“你若想要贾赦受刑,便该举出实证,凭法治他。而非仅用一家之言,跃于法理之上。莫非你不叫方芹,”宋奚顿了顿,冷漠的眼眸终于转动,斜睨向方芹。
方芹大感不妙,心悬起来,却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宋奚的后话。
“你叫大周律?”宋奚微微挑眉,话语温润,但嘴角的冷笑却逼仄得方芹心里发慌。
宋奚在讽刺他仅靠一张嘴参奏,有跃于国法之上的嫌疑。连皇上都不敢自称自己就是法,还时常念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话,一再强调凭法公正治国的重要性。
宋奚说他是大周律,便是变相的在说他比皇上的地位还高超。
这样大逆不道的帽子扣下来,方芹可不敢受。
方芹慌了,瞪圆了眼睛,白着唇,急急忙忙磕头给皇帝,解释自己全然没有撼动律法的意思。
皇帝早就被方芹气得无话可说,此刻见宋奚和贾赦有理有据地斗服了方芹,大感畅快,狠狠瞪方芹一眼,便拂袖转身。立刻下旨罢黜方芹,张嘴一百,让他好好记住乱言被打脸的痛!
“皇上,臣挨打不怕什么,臣便是死也不怕什么。臣虽有没有实证,有失察之罪,但实在是人微力薄,是无可奈何之事。天理昭昭,臣相信终有一日奸臣会遭恶报!便是他有权贵袒护又如何,悠悠众口难挡,皇上终有一日会明白臣的冒死谏言的忠君爱国之心。”
方芹在被人拖下去之下,连磕三个响头,痛哭流涕的说下这些话。字字铿锵,正义凌然,若有不知情的人见了,想必真会觉得他十分冤枉。
皇帝忽然觉得自己点名称赞的这个清官似乎脑子有病,动了杀心,他暴瞪着眼睛转头看向宋奚。
宋奚忙建议皇帝息怒,这件事方芹虽觐见冒失有错,但若帝王因此便轻易要了他的性命,所带来的影响必定不好。
方芹有本朝第一清官之名,极得民心,若惩罚过重直接要他的性命,势必会引起民愤,寒百官之心,此后恐难有人再忠言直谏。
贾赦也附议,表示一定要皇上暂且留方芹一条命。
皇帝心里明白这个道理,见两位他重新的大臣如此为他着想,处置得体,十分赞许。特别是贾赦,能放下私仇,以大局为重,皇帝甚感欣慰。
傍晚,放值的时候,方芹回来了。两边脸被打肿得胖了一圈,青红得发紫,他谁也不敢看,就低着头走,在吏部小吏的催促下,回房间去收拾了东西,便狼狈地抱着东西跌跌撞撞跑了。
引得众御史们哄笑不已。
……
五天后,邻家秘闻第六期出了。由方正路一手策划,揭露了一位小有名气的豫州的五品清官停妻再娶之事,还有一位五品将军杀妻求将之事。前一件事没什么可表,逼得正妻在外吃斋念佛,他则在家纵容进门的‘小妾’管家,穿大红。后一件倒可细表一二,跟真正“杀妻求将”的故事有些出入,但也有雷同之处。
这是一位在南边边境戍守的将军,随着镇南大将军打了那场挫败真颜部落的战争,也算是立了功,结果有人揭露出他妻子的身份实则为真颜部落之人。那女子虽无辜,但这位五品将军为了安抚自己的属下,在属下之中树立威信,便干脆出手把为他生育一子一女的妻子给杀了。
两件事在发表之前,也都奏报给了宋奚。宋奚觉得事情不大,便要贾赦随便处置便可,太后和皇后一直对这样轻视污蔑女人的问题很重视。只要她二人喜欢,其实就是皇上有意见也没用。
于是邻家秘闻第六期,便安安稳稳的报了这两件事。书是在海纳百川书肆直接出售。
大家开始对女人容易命苦的问题热切讨论起来。
书里有个不敬妻子清官,大家就忍不住提及而今在京刚刚出事的一位清官,便是突然被贬黜的大周第一清官方芹。
这种时候,总会有知情人放出消息,道出方芹参奏贾赦和邻家秘闻一事。于是大家热议在《邻家秘闻》第六期的同时,就方芹一事也讨论起来。有支持的,说邻家秘闻将来必定会带来危害。也有反对的,作为邻家秘闻忠实的读者,坚信著书人调查的公正。至于贾赦,大家对待‘叛徒’的意见倒挺一致,唾骂。
但民间对于他的清名还是很认可的,大家只当他忠言直谏,得罪了贵族所致。毕竟历朝历代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耿直的忠臣因为不会说好话,都是会被奸臣打压陷害的。好在方芹没有丢掉性命,大家都安慰他以后一定还会有机会。
还有不少曾经受方芹帮助过的百姓,而今拿着鸡鸭前去接济安慰方芹。方芹坚持不要,凌然正气的,因而又得到了许多人新一番的敬重。
又过了七天。
大家对于方芹的热议便就渐渐地消退了。
当所有人都以为方芹的这件事就算结束了的时候。
贾赦才开始真正的动手‘对付’他。
前往南洲城调查的黑猪和柳湘莲便回来了。和贾赦仔细汇报关于方芹曾经的一切情况。
方芹之前休弃的两任妻子,而今都已经不在了。一个病死,一个在傍晚的时候离家出走,吊死在自家村头的歪脖树上了。
俩家人都嫌弃自家姑娘以“不孝”之名而被休妻,丧事没办,都悄悄地把人埋葬了,也没对外张扬。
而当初方芹之所以安安静静的休妻,并没有引起轰动议论,全因他在休妻之前,找了他两人妻子娘家人谈了话。方芹辩才了得,有一张三寸不烂之舌,他就带着她的妻子,然后当着妻子娘家人的面儿指责不是,桩桩件件,白的也能说黑的。
最终倒叫女方的娘家人都觉得没脸了,信服方芹所言,厌弃自家女儿的不贤不孝,最后灰头土脸的带着自家出嫁的女儿回家了。而方芹则在最后的时候,表达仁义之心,表示因“不孝”休妻这件事不会对外宣扬。只要娘家人肯保密,他也不愿做毁女人名声之事。于是这些娘家人临走时,竟还谢过了方芹的仁心善意。
柳湘莲:“我们之所以知道这两名妇人并无过错,全因从县衙的老人口中探知。当年伺候过这两名被休弃妇人的丫鬟我们也辗转找到了,并没有一人说出这两名被休妇人有什么打不过错。每日定省管家,尽职尽责孝敬公婆,体贴丈夫,真真是个个温柔贤惠。倒方母喜欢撒火,喜欢对儿媳妇儿鸡蛋里挑骨头,方芹为表孝顺,就休了妻子。”
何其可恨。
贾赦一笔一笔将柳湘莲记录下来的事整理归纳之后,无奈地摇摇头,怒极反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做梦的事——拖了,打我吧
风悠悠扔了1个地雷,感谢悠悠美人投喂的地雷,爱爱爱你~~~
还有营养液又满五百拉,要谢谢大家投喂的营养液,我依旧会写小剧场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