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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小鲜(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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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南下(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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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跟秦放鹤北上进京,齐振业自觉过的每一天都充满了全新的未知,而这些未知,竟还在以惊人的速度更新……

放在几年前,若有人告诉他有朝一日会乘钦差大臣的官船走水路官道,齐振业一定会笑骂对方放屁。

放屁放屁,实在放屁,这简直比自家老爹中状元还要荒谬。

但现在,这种荒谬却以惊人的真实在他眼前徐徐铺开。

齐振业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战栗。

水这种东西,至坚至柔,至清至浊,越深了越黑。齐振业低头一看,就见脚下黑压压一片深不见底的水域,中间夹杂一点碎冰,正随波涌动,好似有巨兽随时都会破水而出。

只盯着看了一小会儿,他便觉头晕目眩,深吸一口气,然后“哇”的一声,趴在船舷上对着水面吐了。

在此之前,他从未坐过船。

秦放鹤:“……”

嗨!

同样满面菜色的阿发阿财把齐振业拖进去,扶着躺下,又挨着吃了秦放鹤递过来的晕船药,嘴唇泛白,闭着眼靠在床头直哼哼。

“子归,饿,呕……咱们是否要去向钦差大人请安?”

都这份儿上了,还能记得正事,可见真的长进不少。

秦放鹤看着他的惨样儿,想笑又不好笑,“不急。”

钦差南下,论理儿,无关人等不得登船,他们这一趟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况且照上船时候的情形来看,也是避着人的,自然知道的越少越好。

巡视堤坝事关重大,想来这趟不止张大人一人,同行的有谁,是何派系,这些都不得而知……

齐振业又哼哼几声,“听你的。”

到了后头,他连哼哼都哼哼不出来了。

秦放鹤也不知自己是真的不晕船,还是暂时没感觉到,便抓紧时间做事。

先打量了屋子和在船上的位置。

楼船甲板之上有三层,最上面一层小且窄,是不住人的,仅作日常警戒、眺望并偶尔宴饮赏景之用。

钦差一行及其亲信住在二层,最干爽也最敞阔,一楼住随行人员。甲板之下的船舱用作库房和杂役日常起居。

秦放鹤和跟齐振业的屋子是挨着的,在一层稍微偏后的位置,前面隔着几间小库房,很清静。两人的屋子中间那道墙上有扇小门,可连通。

屋内陈设比较简单,但五脏俱全,推窗也可观海,视野虽不是一顶一的好,倒也不闷。

然后等中午有人来送饭时,秦放鹤便托对方递话,“不知钦差大人是否得闲,我等不便胡乱打扰,劳驾代为转达谢意。”

此事不宜大肆张扬,能来送饭的,必然是对方心腹,这些话点到即止。若对方果然有意接见,肯定就主动找理由让他们去了。

那人应了,晚间又来送饭时,果然带了话来。

“大人说了,你们的心意他已知晓,然公务繁忙,恐不得空,两位相公自便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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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地瓜秦放鹤秒懂,这是不方面在明面上接见。

“再者恐二位不惯水路,春日北方风大浪高,船虽大也难免晃动,还是不要贸然往甲板上去的好。”那人又说。

明面上是担心他们坐不惯船,暗里则是说北方一段人多眼杂,不要随意露面,更不要上甲板。

齐振业这会儿连说话都觉得煎熬,躺在隔壁安静装死,秦放鹤送走传话人后,便自己躺在小床上,慢慢消化这一天之内的许多事。

钦差张大人,汪扶风甚至没有告知对方的全名,多少有些不希望自己深究细想的意思。

但……秦放鹤很难控制自己不去细想。

琢磨人,琢磨事,这些都已成为他的本能。

长江一带从每年四月开始,便会陆续进入丰水期,那里几乎承担着全国六成以上的粮产,故而每年的巡堤实为重中之重,钦差一职,非肱骨之臣不能任。

但也不乏上下勾结,以至皇帝对老臣失去信任,剑走偏锋,派无党无派的新人下去的可能。

姓张,张乃大姓,朝中有名有姓的不少。

但能担得起这份重担的,不多。

况且对方还能承担风险将自己运出去……

众多人名好像变成小球,哗啦啦倒进筛子里过筛,一遍,又一遍,渐渐的,只剩下零星几个。

昨儿晚上秦放鹤就没睡好,此时身下水波极富节奏地起伏着,仿佛将人放在摇篮里一样,从身体,到思绪,都跟着晃动起来。……

昨儿晚上秦放鹤就没睡好,此时身下水波极富节奏地起伏着,仿佛将人放在摇篮里一样,从身体,到思绪,都跟着晃动起来。

一下,又一下……

睡意来袭,如下方的滚滚波浪一般将他重重包裹,终于撑不住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秦放鹤还在懊恼,到底是赶不上第一时间看孔姿清和赵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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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地瓜外去了两回,虽不敢远去甲板之上眺望,但远眺朝霞夕阳,近观水浪滔滔,颇觉心胸舒畅。

尤其天公作美时,那晚霞红的紫的烧成一片,铺天盖地,落在江面上,天水一色,也都似着了火一般热烈,美得惊心动魄。

闭上眼睛,感受着充满水汽的凉风扑面而来,又有飞鸟捕鱼,水花淙淙,刷拉拉回荡在耳边,浑若御风而起扶摇直上,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

齐振业喜得手舞足蹈,又写又画,准备来日见到翠苗和妞妞母女时,也这样说给她们听。

“只一条运河便如此壮丽,若来日真有幸得见大海,不知又是怎样一番情形!”

秦放鹤不禁回想起秦父,他生前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亲眼目睹海之壮阔。

若此行顺利,不如就去入海口走一走,也不枉来此一遭。

两人作伴,谈天说地,虽闷,却也有限。

不知不觉,半月已过。

两人眼见两岸上风光变迁,天气也继续暖和起来,便都褪去厚重的冬衣,做好随时下船的准备。

二月初九一早,船队缓缓靠岸,意欲补给。

有人来敲秦放鹤的门,让他们预备换船。

当日傍晚,夕阳西下,暮色昏昏之际,果然有人来接,秦放鹤等人带好行囊,悄然下了楼船,衬着暮色遮掩换到一艘小巧乌篷船上。

船夫戴着斗笠,看不清容貌,一言不发往岸上划去。

岸边已有一辆极宽大的马车等着,只没有车夫。

秦放鹤等人迅速换过交通工具,由自家人驾车,先驶离运河岸边,眼见慢慢进了城镇,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烟火气,这才松了口气。

齐振业试探着下地走了两步,笑道:“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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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地瓜开饭了才去门上递帖子。

递的是汪扶风的帖子。

原本那门子见他年少还有些散漫,只道每日来找他们按察使大人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若不急,便将本子放在门房上,晚间我们凑一堆儿,明日一早送进去。”

秦放鹤不理他话里话外的轻慢,“只怕你家大人等不到明日。”

在望燕台待了几个月,再开口时,他的语调中已多多少少染了点京味儿,那门子便微微收敛神色,又听这话说得郑重,略一迟疑,果然接了帖子。

一看落款,脸都白了,忙不迭赔礼道歉,“小人眼瞎,不识得尊驾,险些误了大事。”

秦放鹤笑笑,倒也不扯虎皮做大旗,直旁敲侧击道:“无妨,没有误了就好。我观你神色倦怠,眼中也有血丝,想是许久未曾好好休息,近来你们大人公务繁忙,你们也跟着不清闲,这些我都晓得。”

能在臬司衙门外管收帖子的,必然不是寻常门子,少不得是朱元的一个心腹。

那门子一听,顿觉遇到知己,又感激他体恤,连连作揖。

“两位相公大人大量,小人惭愧,长途劳顿,且先进来用茶,小人这就进去禀报。”

他先叫人上了好茶,又特意嘱咐外头的人用心伺候,自己则一路小跑去后头报信儿。

不多时,秦放鹤和齐振业还没等茶凉到可以入口的温度,那门子便已又跑着回来,抹着汗道:“大,大人有请。”

秦放鹤和齐振业对视一眼,后者略一沉吟,低声道:“想来我去也无甚大用,反倒麻烦,不如留在此间,一来若有变动,也好有个接应;二来么,也观察一二。”

秦放鹤应了,当下便同那门子进去,一路上又说些云山雾绕体恤关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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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地瓜了好几层的信递过去,“学生顽劣,游学至此,顺道替先生带了封信过来。”

游学?大半夜的游到臬司衙门?……

游学?大半夜的游到臬司衙门?

这话鬼都不信。

朱元面上笑呵呵的,又问了汪扶风的近况,显得十分亲昵,仿佛关照自家子侄一般。

秦放鹤都一板一眼地答了。

他还清晰地记得汪扶风的叮嘱,“送了信,不许停驻,即刻就走……”

于是亲眼看到朱元接过信封,秦放鹤立刻就要告辞,“大人公务繁忙,学生贸然打扰已是失礼至极,天色已晚,就不多耽搁了。”

朱元一怔,顺势挽留。

秦放鹤便笑道:“大人留步,学生这便告辞了。”

那边齐振业还在拿出做买卖的厚脸皮,跟外头几个门子拉关系,东拉西扯没话找话,又塞银子。

不曾想那些人当真油盐不进,给银子都不要,嘴巴活像河蚌成精,闭得死死的。

正懊恼间,就见才进去没一会儿的秦放鹤快步出来,脚下生风,好像身后有鬼在追。

齐振业上前相迎,才要开口,却见秦放鹤使了个眼色,当即闭了嘴,两人一起脚下生风。

“来不及出城了,”秦放鹤路上已想好对策,“去最近的青楼凑合一宿!”

他总觉得要出大事。

来的路上他就观察过了,距离臬司衙门两条街开外,就是本地赫赫有名的一家青楼。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年纪小,任谁初次见面,都大概率会先入为主的轻视,而青楼人多眼杂,万一出事跑也容易,打听消息也容易。

齐振业一听,直如腚上起火,一迭声催促开拔。

马车飞一般蹿了出去,跑到半路上,途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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