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苏澜刚出空城那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屠了整座城池的金人怎么会只有三四个?
要说攻城之战已经结束了很久,大部队撤离了,只留几个哨兵清理战场,这样也能解释。
但是,这场战争也只是才刚结束……
在苏澜刚来到这一片神隐界域时,战争还在进行中,虽可能接近尾声,但金人的大部队不可能已经撤出城池了。
更何况,就算攻城结束,刚打下一座城池,金兵难道不需要原地休息调整吗?
金国那边不需要命人来接管新领地吗?
可为何那时整座城池却只有寥寥三四位金兵?
当时,苏澜没琢磨明白,直到知晓岳飞的家乡汤阴县竟然只位于空城一公里开外,他才陡然发觉……
这一切是那么的细思极恐!
或许……
这群金兵的目标不是那座空城,而是汤阴县?
不,不对!
如果只是汤阴县,没必要浪费时间搞这么一出戏码。
所以……
他们的目标是岳飞?!
故意让大部队撤至城外,只留下几位敢死兵,以试探岳飞的动向。
可就算知道岳飞在这,以他的实力,金兵怎会有十足的把握能杀死他?
而且岳飞现在只是一介草民,既上不了战场,也顾不了朝政,为何金兵要大动干戈置他于死地呢?
前一个问题……
苏澜遥望天穹异象,心里大致有了答案。
后一个问题……
命悬一线,此时他已经无暇顾及了。
苏澜扫视四周,尽是黑压压的金兵。
他默默叹息一声。
在现实世界,自己危在旦夕,在这破系统里也在劫难逃……干嘛?就非得把自己往死里上逼啊?
这时,一声极其标准的汉语盖过轰隆的雷鸣,清晰地在苏澜耳畔响起。
“外乡人?”
苏澜微抬眼目。
那位枯瘦男子的容貌被黑伞遮住了,但从语气上来判断,似乎是有些惊讶。
“是哈迷蚩!他竟然来了?”阿军神色惶恐,颤抖着声音,喃喃道。
哈迷蚩?苏澜眉头一皱,细细回忆了一下史书的内容,神色逐渐转为惊愕。
他是……
金国元帅金兀术的军师?!
在他们两人愕然之时,哈迷蚩抬起手,手掌往前挥了挥,用金语淡声道:
“把那外乡人给我拖过来,另一个……杀了吧。”
话音刚落,两位金兵顶着大暴雨,径直朝着苏澜走来。
与此同时,围在汤阴县另一侧的一位金兵抬起手中的弓箭,对准阿军。
嗖——!
箭矢出弦的破空之声隐没在雷鸣中,但速度之快却丝毫不受雨幕的影响。
阿军仿佛也感知到了背后的生死危机,全身寒毛耸立,暴喝一声,整个背部肌肉陡然紧缩膨胀。
只听“铛”得一声。
箭矢扎在阿军背上,犹如撞到了一块钢铁,只刺入毫厘,可震出的冲击力,却让阿军闷哼一声,往前踉跄了几步。……
箭矢扎在阿军背上,犹如撞到了一块钢铁,只刺入毫厘,可震出的冲击力,却让阿军闷哼一声,往前踉跄了几步。
“这是……”
第一时间,苏澜不是对阿军是源士的身份感到惊讶,而是呆呆地盯着他的后背。
那瞬息而过的肌肉膨胀……
和小王的源能好像……
不!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阿军肌肉膨胀的范围比小王要大的多!
“是巧合吗?”
念头刚从心里闪过,两位金兵一人拽着苏澜的一只胳膊,压着后背。
正欲拖到哈迷蚩身旁去。
一侧传来一声怒喝:
“金人,拿命来!”
只见阿军手握箭矢,面色狰狞,手臂上肌肉膨胀,猛地朝金兵刺来。
“阿军……”苏澜余光向四周一瞥,瞳孔骤然一缩,“快趴下!”
话音刚落,天穹炸响轰隆雷鸣,又是一道绯红色的闪电划过。
阿军身形猛地一顿,瞪大的眼眸呆滞下来,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
来自四面八方的箭矢插在了他一人身上,所覆盖的区域已经远远超出阿军肌肉钢化的范围。
他看着苏澜,嘴唇翕动了两下,旋即直直地倒在雨幕下,满地的雨水悄然被一抹猩红浸透。
苏澜怔怔盯着那如同刺猬般的人影,身体微微颤抖。
他读懂了……
阿军最后的遗言是……
快逃!!
在临死之际,这位……
仅仅只相处不到半个时辰的淳朴百姓,唯一惦记的……
竟是自己?!
苏澜死死地咬紧牙关,双拳不由得攥紧。
要说先前激发岳飞斗志的言语只是因为“神隐之书”的任务,佯装的慷慨激昂,那么现在他是真正想要覆灭金国,救百姓于水火!
他心里的大义和愤慨在这一刻喷然爆发!
悄然间,任务进度条又往前挪动了两格。
7%……
解决掉阿军,两位金兵对着尸体嗤笑一声,便押着苏澜走到哈迷蚩跟前。
哈迷蚩轻声道:
“攻入汤阴县!凡是奋起反抗的,格杀勿论!其余的先都绑起来,等我命令。”
话音刚落,金兵一个接一个,整齐划一地进入汤阴县。
霎时,油灯一盏盏亮起,紧接着,惊恐惨叫、兵戈相碰的声音再度响起。
汤阴县,如坠地狱!
村口处,只剩下哈迷蚩和苏澜,外加两位金兵。
哈迷蚩挥了挥手。
那两位金兵松开压着苏澜的手,站至一旁。
“外乡人,你从哪来啊?”哈迷蚩往前递了递黑伞,帮苏澜遮住雨滴,用标准的汉语说道。
伞下,苏澜抬了抬眼目,直视着容貌阴鸷的枯瘦男子,神色镇定,心里疯狂想着对策。
虽然此时他怒火中烧,恨不得一刀捅死金人,但有了两次死门关的经历,知道现在要是意气用事,等于送人头。
必须要冷静!
活着,才有机会给阿军报仇,才有机会覆灭金国!
苏澜忍下所有的恨和怒,笑了笑,语气平淡,道:……
苏澜忍下所有的恨和怒,笑了笑,语气平淡,道:
“鄙人从西洋远渡而来,受朋友邀请,来此县做客,前脚刚到,你们就来了。”
“西洋?”
哈迷蚩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苏澜,旋即瞥了眼一旁的尸体,问道:
“你和他很熟吗?”
“不算熟,但也是朋友。”苏澜保持着微笑,“鄙人正是受他邀请而来。”
“这样啊……”哈迷蚩微微颔首,“怎么称呼?”
“鄙人姓夏尔。”苏澜强装镇定地编着慌,但心里还是很确定。
这个谎……天衣无缝!
根据历史,在南宋,西欧那边的人根本没来过东洲。
所以关于西欧的一切,苏澜都可以随便编,不会有人察觉异样。
“夏尔……”
哈迷蚩喃喃一声,旋即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澜,道:
“夏尔先生,似乎认识我?”
“哈迷蚩阁下的威名早就传遍大宋了,鄙人能不知道吗?”苏澜恭迎地回了一句。
“哈哈,那倒也是!”
哈迷蚩得意一笑,邀请道:
“夏尔先生不妨与我一同看出好戏?”
苏澜深吸一口气,强扯出一个微笑,“鄙人荣幸至极!”
“请吧!”
随即,哈迷蚩迈开脚步,率先进入汤阴县。
两位金兵跟在苏澜身后,目光牢牢地锁在他的身上,神色警惕。
此时,苏澜脸上的笑容已消匿无踪。
他低着头,双手紧紧攥住,脚步沉重。
……
……